连长先用听诊器听了听杨乐的心跳。一般病人即使昏迷,心跳也应该是正常的,他认真地听了听,觉得心跳没有问题。又去翻眼皮,又看舌苔,最后还把了脉。根据他的诊断,杨乐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能是心情紧张,再加上路转来转去,又特别颠,把他震昏了。如果是这样,那就问题不大。
段将军问:“他究竟怎样?要送医院吗?”
那连长举棋不定,最后说:“可送附近的医院瞧瞧!”
段将军皱起了眉,蔡锷将军说:“我们送他去医院就可以了,段将军可留个地址给我们,杨将军醒了后,我们立刻找过来!”
段将军盯着蔡锷:“我总觉得将军面熟,请问将军贵姓大名?”
蔡锷见他转移了话题,觉得不妙,说:“我姓周,归曹锟将军管辖。”
段将军“哦”了一声,心里嘀咕:怎么是曹大蛮子的手下?段将军是段祺瑞的手下,他是段祺瑞的远房亲戚。而段祺瑞和曹锟素来不和,是水火不容之地步。
段将军本来不想让他们单独去医院,但他厌恶曹锟的手下,于是写了一个地址给杨化成说:“你们就按这个地址来吧,我的夫人需要杨将军的治疗。”
杨化成松了一口气,心想大功告成了,马上就可以逃之夭夭了,连忙叫那群大兵把装病的杨乐抬上车。
正当蔡锷发动车准备开路时,段将军大叫:“小六子,叫几个带路,带他们去医院。”立马几个大兵硬生生挤上了杨化成这辆军车。
杨化成顿时失望万分,连装病的杨乐差点放弃了,蔡锷将军不动声色,他在心里想:区区几个兵岂是我的对手?不屑一顾!
军车在小六子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一家医院,名字叫“荣成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来看病的人很多,来来往往,面有苦色。
迎面走来一个衣着破烂的伤兵。伤兵的样子,让蔡锷和杨化成吃一惊:这年轻人的右眼和鼻子,连上嘴唇,都被削掉了,一整张脸孔,只剩下一只左眼和右下边的一点脸肉,中间是红红的、敞开的、模糊的肉。没有人给他上药,身上一套肮脏破烂的军服,肩上披着一个破口的麻布袋,走在路上,冷得直发抖。
蔡锷望着,一下子眼泪涌了上来,却听见后面几个人说,“这就是当兵的下场。”
蔡锷蓦地转身就对这两个人大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讲他?他是多么的可怜,怎么还说这种话。对自己同胞还这样,不是比猪狗还不如吗!”
这两人衣着鲜艳,气度不凡,穿着西服,戴着眼镜,拄着文明棍,看来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眼见蔡锷将军气势汹汹,一身将官军服,后退了几步,也不怎么畏惧,说:“你身为将军,任凭伤兵孤苦无所依,你,要负责任。士兵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任凭他流浪街头,难辞其咎,我们要向袁大总统控诉你。”
蔡锷愕了,这帮家伙倒打一耙,骑驴上墙,真是气煞人。
蔡锷不再理会这两个衣饰鲜艳的人,快步追上那个伤兵,说:“跟我去医院,马上!”
那个伤兵望着蔡锷,扑通一声跪下,嘶哑的声音:“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当蔡锷陪着那个伤兵走进医院时,杨化成和小六子等一干人七手八脚地把杨乐也抬进了医院。那帮医生见是几个将官级员的人,不敢小觑,连忙迎了出来,把杨乐弄进了急诊室,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医生赶忙诊治。
那位伤兵由于有蔡锷将军的陪同,很快得到了诊治,负责接待的那位医生虽然有所厌恶,但不敢表露在脸上,默不作声地处理着伤口,包扎,然后叫护士注射药水。
蔡锷将军默默地看着,心里浮起百般滋味:是谁抛弃了我们的兵?是谁让他们痛不欲生?
那位医生望闻问切一阵,始终搞不懂杨乐患的是何病,那冰冷的听诊器在杨乐的胸膛上移来移去,痒痒的,弄得杨乐有好几次忍不住了,差点笑出来。
杨化成紧抿着嘴,手按在枪柄上,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头,就立刻挥枪砸倒小六子等几个人,然后和杨乐逃之夭夭。
小六子一直盯着杨乐,他有些怀疑他是假装的,但一直找不到证据。
这时,一伙大兵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满身血污的团长,络腮胡,说话瓮声瓮气地,大叫:“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弟兄。”这群大兵抬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也是一身将官军服,他的前胸中了一枪,正在向外汩汩地流着血。
那团长二话不说,把正在给杨乐看病的医生揪了过来,说:“快!马上!否则我毙了你!”
医生战战兢兢地对伤者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来晚了,没得救了。”
那团长“霍”地掏出枪抵住医生的额头:“你,无能,我毙了你!”就要扣动扳机。
杨化成见是一个团长如此嚣张,爆吼一声,立马冲上去拉住了他,说:“不要这样,这不关医生的事。”
那团长圆睁着眼上下打量杨化成,挥舞着手中的枪,问:“你是谁?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