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自己要小心,千万不能有哪怕一点儿的疏忽!他透过钥匙孔偷看主人屋里的情况,他认为自己有责任这么做。路路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主人,怕主人会发生什么不幸。有时,他也会想起警察厅密探菲克斯,他现在已经不再怨恨这个密探了,也转变了对密探的看法。他想,菲克斯是出于误会才把福格先生当成小偷的,就像其他人误会福格先生一样。密探既然把福格先生当成小偷,那他跟踪并逮捕福格先生,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我路路通呢,我又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呢?!……路路通一这么想,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简直痛苦得快要死掉了。最后,路路通觉得他一个人这么思来想去的太痛苦,就敲响了艾娥达夫人的门。他走进她的房间,然后就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望着同样心事重重的艾娥达夫人。
将近七点半钟时,福格先生把路路通叫了过去,吩咐他去问一下艾娥达夫人,看她现在是否方便接见他。
一会儿之后,福格先生就在艾娥达夫人对面的壁炉旁边坐了下来。这时,他脸上还有没有一点儿激动的表情,就跟他从伦敦出发时一样,依然那样安详、镇定。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足足坐了五分钟,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望着艾娥达夫人说:“夫人,您能原谅我吗?如果不是我把您带到英国来——”
“哦,先生!……”艾娥达夫人回答,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请您听我说完。当我在那个会让您陷入危险的地方看到您时,我还是有钱人,所以我才决定带您出来。当时我是这么打算的,我分一部分财产给您,让您自在、幸福地过日子。可是现在,我已经破产了。”福格先生说。
“我知道您破产了,福格先生。而且,原因也许正是我!要不是我在路上拖累了您,耽搁了您的时间,您或许就不会破产了。先生,您能原谅我吗?”艾娥达夫人说。
“夫人,我当时只知道让您离开印度,只有这样才安全。您只有离开印度,才不会再次被那些狂热的宗教徒抓住。”
“可是您,福格先生,您把我救了出来,让我逃离了可怕的死亡。不但如此,您还一定要让我在外国安定地生活。”
“是的,夫人,这确实是我的愿望。可是,现在的事态却跟我的愿望完全相反。我请求您接受我仅剩的一点儿财产,虽然很少,也希望可以供您今后生活使用。”福格先生说。
“福格先生,您呢?您怎么办呢?”艾娥达夫人说。
“我什么都不需要,夫人。”绅士冷静地说。
“可是,先生,您当前的情况……您要怎么应付过去呢?”
“得过且过吧。”福格先生回答。
“您一定会有出路的!像您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朋友们的……”艾娥达夫人说。
“我没有朋友,夫人。”
“那么,您的亲属呢?”
“我没有亲人。”
“那您一定很孤独,很痛苦。福格先生,我真替您难过。难道真的没有人分担您的痛苦吗?人们常说,如果两个人来分担痛苦,痛苦就会减轻一半。”
“是有这么一句话,夫人。”
“福格先生,您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和亲人?愿不愿意接受我做您的妻子?”艾娥达夫人说,同时站起身来,把手伸向了福格先生。
福格先生听完,也跟着站起身来,眼睛里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彩,双唇不住地颤动着。她那双眼睛妩媚动人地望着他,目光里流露出尊贵、诚恳、率直、坚定和温柔的光芒。现在,叫艾娥达夫人做什么事她都敢,只要能援救这位曾经为她赴汤蹈火的绅士。
福格先生看着她那脉脉含情的目光,最初觉得很突然,然后整颗心都被浸透了,最后却闭起了眼睛,仿佛要避开她那美丽动人的目光,免得它们再继续深入……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简单地说:“我爱您!”
“是的,我爱您!我愿意在最神圣的真主上帝面前向你发誓。我爱您,我的一切都属于您!”福格先生说。
“哦……”艾娥达夫人激动地说,同时把手压在心口上。
福格先生按了铃。路路通听到铃声,马上就进来了,正好看见福格先生握着艾娥达夫人的手。路路通其实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所以他一看这情形,一张大脸就高兴地又圆又红又亮,活像热带地平线上的落日。
福格先生想请萨缪尔·威尔逊神甫过来,问路路通现在去马利勒坡纳教堂会不会太晚。
“不晚,什么时候叫我去都行!”路路通说,他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那么,我们就定在明天吧,星期一,好不好?”福格先生一边说,一边望着艾娥达夫人。
“好!”艾娥达夫人回答。
路路通急忙应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