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火车到了哈莱克堡。站在这座哈莱克堡上,可以俯瞰整个这一地区。再过几个钟头,就可以穿越落基山脉了。于是,人们有望顺利地通过这个充满了艰难险阻的山区了。雪停了,天气也更冷了。一眼望去,平原上一片荒凉,旷野里没有任何熊、狼之类的野兽。这时,奔驰的机车把几只巨大的秃鹫吓得急忙飞向了远处。
中午,福格先生和同伴们舒服地在自己的车厢里吃了午饭,然后又立刻继续打起“惠司脱”来,好像永无休止似的。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哨子声,火车跟着就停了下来。
路路通把头伸出窗外,却没看到有什么东西阻止了火车的前进,火车也没有到车站。
福格先生对仆人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艾娥达夫人和菲克斯也就放心了。他们刚才还担心福格先生会下车去看看呢。
路路通立即从车厢里跑了出去。这时,从车上出来的旅客已经有四十多个了,其中一个人就是斯坦普·普洛克特上校。
火车前面有一个禁止通行的红灯。火车司机和列车员正在跟一个守路员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这个守路员是前面的梅迪西弯车站站长特派过来的,在这里等这一趟火车。这一场争论吸引了旅客们,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位普洛克特上校。上校一边扯开嗓门儿大声嚷嚷,一边指手画脚,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路路通朝这一群人走去,听见守路员说:“不行,摇晃的梅迪西弯大桥是经不起火车重压的,火车确实不能通过!”
梅迪西弯大桥是一座空悬在激流上的吊桥,就在前面一英里的地方。守路员说,这座桥的很多铁索都断了,马上就要垮了,不能冒险通过。守路员的说法,确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美国人一向都是冒冒失失、满不在乎的样子,要是他们在意什么,那它就一定值得在意。现在这种情形,只有疯子才敢去冒险。
这样一件事,路路通是不敢告诉主人的。他雕塑似的站着,咬着牙一动不动地听着人家争论。
“啊,原来是这样!现在走不成了,”普洛克特上校叫着说,“我看哪,咱们只好把根儿扎在这雪地上了!”
“上校先生,已经打电报给奥马哈车站了,要他们派一列火车过来。不过,”列车员说,“还说不准它能不能在六点钟以前赶到梅迪西湾。”
“六点钟?!”路路通嚷着说。
“是的。从这儿步行到前面的车站也得这么长时间。”列车员说。
“可是,这儿离车站也就一英里呀。”一位旅客说。
“确实是一英里。不过,因为前面有河,咱们得绕道啊。”
“我们能坐船过这条河吗?”上校问。
“那可不行!下过雨之后,河水涨了,水流非常急。我们必须从北面一个浅滩上绕十英里路过去。”
上校听完,破口大骂,不是埋怨公司不好,就是责备列车员不对。路路通也怒气冲天,简直就要跟着上校一起骂了。
眼前的阻碍是一种物质障碍,就算把路路通的主人的钞票全都拿出来,问题也无法解决。
所有的旅客都非常丧气。暂且不说耽搁时间了,光是在这冰天雪地上步行十五六英里就够旅客们受了。所以,旅客们乱成了一片,四周都是叫喊声和咒骂声。这时,福格先生还在一心地玩“惠司脱”,不然,他也会听到这些声音。
现在,路路通觉得是时候告诉主人实际情况了,于是就低头向车厢走去。正在这时,火车司机福尔斯特大声叫着说:“先生们,咱们或许能过去。”福尔斯特是一个标准的“美国佬”。
“从桥上过去?”一个旅客问。
“是的。”
“坐着火车过去吗?”上校问。
“是的。”
路路通听清楚司机说的每一个字之后,停下了脚步。
“可是,这座桥说不定马上就坍塌了!”列车员说。
“不要紧的,咱们碰碰运气。火车以最大速度前进时,说不定能过去。”福尔斯特说。
“简直开玩笑!”路路通说。
但是,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一些旅客的附和。这些旅客都同意这个办法,尤其是普洛克特上校。在这个冒失鬼看来,这么干完全可行。他甚至跟大家说,有些工程师还想用什么高速度直线奔驰的方法,让火车飞过“没有桥”的河呢。除了这件怪事,他还讲了另外一些类似的事。最后,司机的高见被所有关心这个问题的人都接受了。
“我们过去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一个旅客说。
“百分之六十。”另一个说。
“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
他们这么说,可把路路通给吓昏了。在路路通看来,这个办法未免太“美利坚式”了。为了过这条梅迪西河,他准备用一切办法,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再说了,旅客们总该先下车吧。这件简单的事应当先做,可是,”他心里想,“这些人竟然根本没想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