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庐山,总是少有晴天的时候,左一阵雨右一阵雨。苏青擎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出现在人流里,像一位普通的游客。
Mary的IP地址就像是一个定位仪,精确地指向这座赫赫有名的建筑。其实,得到这样的信息,一点也不困难,只要随便找个电信机房工作的小伙子,几百元钱就搞掂。
苏青站在远处,遥望着这座古堡,在绿荫的掩映下,她恍若置身于一个遥远的梦境。三分真,七分幻。她注视着古堡的尖顶,想象着灵魂被引入天堂会是什么时候样子。在她的心里,还从来没有过关于天堂的想象。天堂,如海市蜃楼一般不可捉摸,远没有现实的权力和金钱更可靠。
此时的苏青已经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所吞噬,这种恐惧,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理性。很奇怪的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反而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唯一的心思就是,让二十年前的那个秘密永远湮灭。那是一个见不了阳光的噩梦,或者,仅仅是一个幻觉。幻觉,是的,幻觉。她的确希望那仅仅是一个幻觉。可是,红绫扇,红绫扇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苏青。那不是一个幻觉,二十年前,在苏家,的确有一场罪恶上演。而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红绫扇,可恶的红绫扇。
红绫扇只是一把密钥,更重要的东西在Mary手里。这是苏青在查看了父亲的邮件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一点,很重要。知道了这一点,苏青就有可能走出一着谁都意想不到的妙棋!绕过红绫扇,直接从Mary手里拿到那些最本质的东西!只要拿到Mary手里的东西,红绫扇还能有什么意义?是的,如果没有红绫扇,也许苏青永远无法知道Mary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那能怎么样呢?苏青不知道,别人同样不知道。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说明它根本就不存在。这正是苏青所想要的结果!只要Mary肯坐下来谈,苏青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教堂旁边的小石桥已经斑驳陆离,而小桥下面的溪水却依然清澈见底,不知疲倦地流向远方。苏青走过石桥,款款的脚步优雅、高贵。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苏青看到了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门铃。她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按下红色的按钮。过了片刻,“吱呀”一声响动,铁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年轻的修女探出头来,看了看苏青,说:“今天不做弥撒!”苏青说:“我找Mary,你是Mary吗?”修女说:“进来吧!”说完,把门开得更大一点。苏青进了门,看到一条长长的碎石铺就的甬道穿过一片翠绿的草坛通向城堡深处。“跟我来。”修女的汉语还算流利。
苏青跟在修女身后,高跟鞋踩在碎石上的感觉让苏青有几分尴尬,好在修女径直走在前面,不至于让苏青过分难堪。甬道尽头就是教堂的大厅,宽阔的木门虽然久历风霜,却依然结实。修女推开门,侧身站在门外,对苏青说:“进去吧!”
苏青走进教堂的一刹那,就感到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弥漫在四周,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脚下是深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主祭台。左右两旁是一排排的木制联椅,暗红色,发出些许幽暗的光。粗糙的石壁,光滑的拱顶。既矛盾,又和谐。壁灯,顶灯,一块儿发出暗淡的白光。主祭台正中的墙壁上,立着一个高大的十字架……苏青从来不曾踏入教堂,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不由得不心生敬畏。
人呢?为什么没有人?
苏青正在诧异,主祭台的一侧走出一个人影,一身黑衣,一个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欢迎你,迷途的羔羊……”
苏青一下子被那个声音慑服了,自己的心仿佛被那个声音洞穿了似的,隐隐地疼痛。
“我要找Mary,请问,您是Mary吗?”苏青说。
“Mary是上帝的仆人,那么,你是谁?”
“我是苏青,苏远的女儿!我找Mary,请问,您就是吗?”
“苏远的女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从她的问话,苏青可以判断,她就是Mary。苏青决定单刀直入,说:“Mary嬷嬷,我找您有要紧的事。我想跟您到忏悔室去谈,可以吗?”
“万能的主是无所不知的,你就在这里说吧!”
苏青想了想,说:“我想取回我父亲放在您这里的东西。”
“你带来了红绫扇吗?”
“哦,我,我没带……”苏青嗫嚅着。
“你可以走了。”Mary冷冷地说罢,转身欲走。
苏青情急之下高喊:“Mary嬷嬷,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我可以出大价钱!”
嬷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青,说:“一个敢和上帝谈生意的女人,必定有大本钱。那么,你想出什么价?”
苏青赶紧接道:“但凭嬷嬷吩咐。”
“你是个有罪的人!”嬷嬷说,声音异常严厉,“你必须忏悔!”
苏青心里一颤,不知道嬷嬷所说的“罪”是不是指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拟或只是泛指。于是,她加了一份小心,低声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