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意真是好做得很!稳赚不赔——而且无本万利!”赢宇翔翘着一条腿在绛紫色压花木拼装的长条椅上半倚半躺着,他这种姿式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只是偶而会变换成另一种姿式放松一下另外的一半身体。“这世道,多的全是葱头,随斩随有!”他这莫头莫脑的话,没人能听懂,狗子瞟过眼来看了看他,觉得这话不是在和他说,于是也就漠不关心地继续神游他自己的事情去了。瘦精猴只是“哼”的、“哈”的应和着,这档子事是他惹的,把赢宇翔套了进来,他却成了局外人。
自从二十多个警察,四、五辆警车把他们三人一路警笛护送进他们现在呆的这家派出所之后,就再也没人来问津。整个治安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人,初还有一个穿制服的漂亮小妞在高约一米五的黑色大理石的台子后面忙来忙去,不知在忙些什么,后被赢宇翔荤多素少地调戏语言激怒,翻了他几个白眼,始终也未说一句话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剩下他们三人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无聊的要死,外面却热闹得很,成堆、成堆的人混在门口。对着警察骂些很难听的话,有个警察拿着摄像机在那儿扫来扫去地拍,但那些老头儿、老太婆却一点儿不懂得害怕,像过足了戏瘾似地持续张牙舞爪地表演全武行戏,但他们却是不敢往派出所大院里深闯——有庄严的国徽方方正正地挂在门楼上。他们只能隔着长排的铁门发sao,并且骂些脏话、狠话。
这当口赢宇翔却悟出点儿端倪来。“行了,老猴子,**的别再在脖了上挂着你那幅苦瓜子脸啦!咋的?前两天的秦桧脸揣了起来,现在又改卖这付人皮像啦?”他一把薅住瘦精猴的脖领子,扯着就往门外走。
“兄——弟——兄弟,好说——好说,要干嘛?”赢宇翔把他拽出了门,“没看大厅里有探头吗?说话不方便。到外头透口气,抽支烟!”赢宇翔其实不抽烟,他也不想着去学烟抽。他有时只是要支烟在手里把玩儿把玩儿,以此来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我知道,这事也不全怪你,这些人太精油了,你是着了他们的道了,!”他现在很明白了这些人是怎样来操作这件事情的。也许是一个人,但大多是几个人合股——他们找一些冤大头,让他们几家、几家的筹措些钱出来,放高利贷,以月利百分之十或者十五放贷。这可比银行高多了,银行的年利大约百分之八,或者更低(但这只是放给借贷人的利息,至于还到债主手上的利息大概是百分之五),赌场里放贷就更高了,一般都是按天来计算,每天三分利,要是月利下来,将近百分之九十多了。这高利贷真是可怕极了,但仍还有那么多人前扑后涌地去借!
这几个放贷的人,只要和他的那些葱头们说,他们在黑白两道通吃,反正愚人多得是,这些个葱头自然信得完完全全,几次下来,给些甜头,会更加深信不疑,但凡有了烂账、坏账,比如像瘦精猴这类——打死都还不起的,他们会帮他捉一个替身——赢宇翔之流,用极端手段——和那些葱头说,让他们以家为单位,多多加派家里的老弱病残智障人士(更好)全体出动,采取围堆堵截,拖拐诱骗等战略战术,攻心为上,以不触法律为底线,非不搞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决不罢休(这些收账人,根本用不着工钱,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有谁会不卖力地往回讨要呢?)。试问有几个人能经得起这种折腾?除非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但这种人,他们之前如果知道,也决不可能借债给他。
赢宇翔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知道,他必须得想办法脱身了,总呆在派出所也不是办法,警察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他往栅栏外瞄了一眼,那些人看来是打算长期抗战了,把行军床都支在了门外不远处。
赢宇翔转了几转,三面都是高墙,东西墙外是六层居民楼,只要在墙角各守一个人,无论什么,哪怕只是一只猫,往墙上一露头,也便看得清清楚楚,晚上也如此,路灯贼亮,他现在才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喜欢路灯的烁烁辉光了。南面是正门,都是铁栅。只有北墙,却是修在了一条宽宽的护城河上。想必到了晚上,会昏暗一些,因为,赢宇翔没有找到灯源。
他和瘦精猴商量着晚上出逃的事,但觉不能让警察们知道。一来他们这三个人突然失踪了,警察没有“说法”,不好结案,对外面那些人没法交待,他们会无理取闹;二来,如果赢宇翔他们在外面一旦出了事,警察们更不好交待,家属来管他们要人,他们去哪里找出人来?上百双眼睛盯着,警车“嘀唔儿、嘀唔儿”开进了所里,怎么会在外面出了事?——其实警察有得时候是真得很难做的!两头不落好!
到了晚上,整个派出所里灯火辉煌,而外面的那些人,仍是鬼影幢幢。能看得很清楚的是三、四个中年男人在对面花砖铺地的人行道上走来走去,剩下的分成了两堆儿在路灯下吆五喝六地打牌。
赢宇翔带着狗子和瘦精猴,从治安大厅的楼门口出来,住北墙那儿走。他白天已经勘察好了,靠北墙搭有一个车棚,里面大多放的是机动车,也有几辆自行车或者是助力车。车棚左边有一棵人腰粗细的梧桐树,梧桐树的一枝树杈紧挨着北墙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