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捶着自己的头,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事情已经有所转机,却为了我那可笑的同情心,再次将天赐推离了我的身边。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在皇宫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心的流云。无论中国或者外国,蓝天与白云都是如此相似。
天空浮云飘渺,人间百代成烟,我该如何阻止你?天赐!
婴齐背起赵朔的尸体,他觉得他应该将赵朔的尸体埋在赵家的祖坟里。
地上还有许多赵家的人,但他却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也许因为赵朔是赵家嫡系传人吧!也许只是出于他对于赵朔的歉疚之情。
他不忍见赵朔就这样曝尸在冰天雪地之中,他想他是最娇生惯养的,吃不得一点苦,这样的寒冷他怎么能够忍受。
站起身时,他看见自四周八方悄然掩至的兵士。他虚无缥缈地对着他们笑了笑,那些兵士有些是他认识的,本属于赵氏麾下。有些则是他不认识的,不知是来自于何方。
他视若无睹地向前走去,刀剑反射着雪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只做不见。
兵士们面面相觑,该怎么办?到底是赵家的公子?难道真的杀死他吗?
婴齐所经之处,人们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开一条通路。
皇城上的庄姬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能轻易脱困。她心里也不知是痛恨还是甜蜜,到底是她的男人,与众不同的男人。
只是那男人的背上尚负着另一个人,那人才是与她有夫妻之名的人。
她便难免感觉到一丝酸楚,女子的一生便这样亲手被她自己毁灭了。
她自城上袅袅娜娜地走下来,虽是全身缟素,却美丽得出人意料。
她自身边的一名将军手中接过马缰,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背。这一世的她并不喜欢武力,只因她知道许多事情是武力所无法解决的。
她柔弱一如普通女子,但却心机深沉,喜怒皆不形于颜色。
马儿缓步向着婴齐离开的方向行去,于是城下的兵士便跟在公主身后。
人群缄默如死,所到之处众人皆惊,如此多的人们,竟连呼吸之声都不曾发出一丝。
婴齐没有回头,他却也感觉到了身后的人群。他忍不住又笑了笑,低声道:“许多人在送你,这一路行去,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赵朔真的不会觉得寂寞,赵家一百多余人都与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真正觉得寂寞的却是婴齐,他们都死去了,只有他还活着。
赵氏祖坟便在城外,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的人走得心神俱醉,跟着的人便也迷迷茫茫。
这苍茫的天地,何处才是归程?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却仍然要继续存活下去。也许,能够死去方是幸福的选择。
如同赵氏祠堂,居中的坟墓便是将赵氏带至晋国的人叔带。婴齐在叔带的墓前叩了几个响头,他自己也忘记记数,只是用力地叩了几下。他觉得差不多,一定已经超过了三次。他便在赵叔带的墓边以手扒开雪地。
庄姬冷眼旁观,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对叔带怀有偏见,连看见他的名字都觉得刺眼。
不过也好,就在叔带的坟前杀死婴齐吧!赵家最后一个人。
雪被扒开,露出雪后冻得坚强的地面。婴齐仍然用力地挖着土地,他的手因寒冷而变得如同鱼腹般苍白。
他的动作有些呆滞,指尖慢慢地渗出鲜血。
但他却全无疼痛的感觉,本以为只有疼痛才会让他省悟到自己尚是存活的,现在却连疼痛之感也失去了。
土坑挖得很慢,挖了半晌,还是浅浅地浮在地面上。
一名士兵终于无法忍耐,抽出腰畔的长剑,在婴齐身边帮他挖了起来。婴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仍然低下头认真地挖着土地。
于是更多的士兵加入了这个行列。或者连他们也感觉到这等待比死亡更加煎熬,只盼着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土坑终于挖好了,不是太深也不是太宽,只够一个人睡下而已。其实,无论拥有了怎样的荣光和权势,到了最后也不过只剩下一坯黄土。
婴齐将赵朔的尸体小心地放入土中,看看他身上的伤痕,又觉得不妥。便撕下衣襟沾了些地上的雪,用力地擦拭他身上的血迹。但他的身体却是冰冷的,雪都不会融化。
他便觉得绝望,索性将雪放入自己的怀中,雪在怀里融化了,才终于将那片衣襟濡湿,连带着他胸前的衣服也湿尽了。他却管不了许多,用湿的衣襟小心地拭去赵朔身上的血迹。
他想到底是赵氏的公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如此不体面。
擦拭干净后,又将赵朔以古怪姿式摊开的四肢摆正,将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一些。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将身边的黄土一捧捧地洒在赵朔身上。
埋一个人比挖一个土坑要容易得多了,眼见着那黄土盖住了赵朔苍白的脸。他在心里默祝,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