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他让我杀死相思,待到她生下你以后,便杀死她。”
赵嬴子不由后退了一步,“什么?”
“师傅早便预知师妹的命运,她若不死,必会生下妖孽。这妖孽,是为祸人间的。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因为她的存在,而天下离乱,人们颠沛失所。师傅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着我在师妹生下你后,便杀死她。可惜的是,我与师门谁都不忍动手。”
赵嬴子颓然坐倒,为何外公会如此忍心,命令师傅和师伯杀死母亲,母亲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难道为了不相干的苍生,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杀死吗?
“你不能明白你外公的心意吗?你认为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赵嬴子咬牙,他从不曾见过母亲,只是在流浪的路上看见过小儿幸福地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中。小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母亲的怀抱一定是世界上温暖的所在。年岁渐长后,他渐淡然,不再以母亲为意。
只是,若母亲不曾离开过他……,他止住自己的想法,抬头问道:“我该怎么办?”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悲伤。灵儿,并非我不愿选择你,只是这命运却选择了你我。
师门淡淡地道:“我和你师伯已经商量过了,明天你就和飞烟成亲。”
赵嬴子一愕,望向飞烟。飞烟脸红了,低垂下头。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会嫁给一个叫赵嬴子的人,是她从未见过的师兄。
赵嬴子却觉得好笑,这算是什么?灵儿是他的妹妹,这是命中注定的,他因而不能与灵儿在一起,但为何要为他安排另一件亲事?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里的不满,在以往的十几年岁月里,无论师傅有什么样的安排,他从不曾忤逆,也从不问原因。他是一个孝顺的少年,总是默默地遵守着师傅的每一个命令。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不满。
心底的幻灭如梗在喉,他只想大声呼喊。但他却仍然压抑着自己,如果真的有错,错的未必是师傅和师伯,也未必是母亲和那条龙,更不可能是灵儿和他。他不知错的是谁,也许唯一错的便是命运。他不该是他,灵儿不该是灵儿。他们不该如此相见,更不该是兄妹。
他点了点头,成亲便成亲吧!若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就让灵儿尽情地恨他吧!
是兄妹也好,漠不相关的人也罢,一切都没有关系,若这是大家所想,那便由他来承担吧!
他走出房门,在大雪中坐了下来。全天上的雪正飘然而下,落满整个大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地冷下去,因心之冷,便不再察觉外物之冷。血液似也逐渐凝结,不再有流动的力气。
没有悲伤,只是彻骨的寒意。脸上结出冰屑,他知那不是泪,不过是融化的雪水罢了。
第二日,他与飞烟的婚礼匆匆举行,不曾认真地准备,不过是例行公事地知会了众人。
是他亲自通知的灵儿,他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为难,十分流畅地便说出了口,好像在事前已经排练了无数次。只是这样漠不关心地说着,恍若说着别人的事情。
灵儿默然听着,不觉得意外。那个下雪的夜,他不曾与她远走,她便知,他与她自此分离。生命如同两条交叉而过的射线,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只会越离越远,交叉的那一点,不过是曾经的轨迹。
她笑笑,淡然道:“恭喜你!”
他却迟疑,不知如何接口。两人对视良久,他忍不住道:“我必须要这样做。”
灵儿骄傲地仰起头,“世上没有必须做的事情,若你说什么事是必须做的,那不过是借口。”
他咬牙,还是为自己申辩,“你可知道,你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他期待着她现出惊异之色,但她面色如常,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是兄妹又如何?不是兄妹又如何?若你真想带我走,这本不该成为障碍,若你不想带我走,也无需以此为推托。我与你的身份本没什么重要,重要的不过是你的想法罢了。”
他无言以对,若真心相爱,还会在意世间的一切吗?他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在灵儿的面前,他竟是如此怯懦之人。
那一日,婚礼之后,灵儿随着宫人离开了养龙居。
她去了哪里,不言而喻。以她的姿色,进宫之后,必然会成为孔甲的宠妃。
七海说:“看来一切正在按照预言发展着。”
但赵嬴子却在心里想,若是不曾有人告诉他灵儿是他的妹妹,若是他肯带灵儿走,也许命运会不同。
他并不是觉得后悔,有许多事情,既然发生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他却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他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愿带灵儿离开,是为了遵守伦常,还是仅仅出于他自己的软弱?他知道他不敢挑战世人认定的道德,他亦不敢挑战师傅与师伯所做的决定。
也许灵儿比他更加勇敢,因为在灵儿的血中,有一半是龙之血。
在龙的眼中,世间的人们所规定的一切,大概都是可笑和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