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云姿抱着手炉,顶着漫天的大雪去院中开门。
“谁呀?”隔着门,云姿又问了一声。不知怎的,她心跳快得厉害,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孟江白。”门外的人声音很低,夹杂着微微的咳嗽声。
“孟公子!”云姿猛地扔开了手炉,“哗”的一下把门打开。
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接着是浑身殷红的血迹。
“啊!”云姿惊叫出来,“孟公子你怎么……”
孟江白猛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姐呢?”他问完便咳嗽起来。
云姿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哽咽道:“小姐她……已经……嫁到陈家去了……孟公子,小姐等你等得好苦……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孟江白心头一痛,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睁开眼,转过头去看向东方。那座大宅灯火通明,在黑夜中分外亮丽。
那原本是他的家,碧林本就是要嫁到那里去的。可是如今,他却是在这里,在黑暗中遥望那里的灯火辉煌。
他叹了一口气,勉力挪动身子,转向东方。
“孟公子!你要走?你要去哪里?”云姿慌了。
“去见碧林。我答应过,今天一定会来见她。”孟江白艰难地开始迈步。
“可是小姐她……”云姿本想说“小姐说让你不要再记挂她”,但看到孟江白如今的样子,终究没有忍心说出口。
“你……快回去。”孟江白道,“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千万不要!”说完,他加快步伐,一步一步拖着身子向陈家走去。
翻飞的雪片几乎布满了整个天地,视野被割裂成一片一片迷茫的白色。原本不到一里长的一条路,此时在脚下却仿佛一直蔓延到天边。那一丛黑暗中的灯火随着步伐一起颤抖着,恍如隔世的星光。
孟江白左手拎着剑,右手紧紧按住胸口。两颗乌黑的箭头还嵌在肉里,本来已在愈合的旧伤也已完全崩裂开了。只是血一流出来就立刻被冻住,一时间倒不会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
忽然间,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马嘶。
孟江白心中一震,握剑的手臂肌肉一紧,猛然带起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脚下停步,右手按上剑柄,凝神向前方望去。
一个黑暗的人影挺直坐在马背上,一身宽大的披风斗篷在风雪中微微摇摆。那人一手拉着马缰,另一手握着细长的黑色物事,面向着孟江白缓缓走来。
到得五丈开外,他忽然一声冷笑,手在马鞍上轻轻一击,整个人轻飘飘的跃下马来。接着伸手在马颈上轻轻一拍,马儿顺从的自顾自跑了开去,没几步便隐没在黑暗中。
“孟七公子,别来无恙。”那人慢悠悠地开口道。
孟江白心中一个霹雳乍响,浑身的血液猛然冲至顶心。
“是你!”他紧咬着牙关吐出两个字,按剑的手臂上青筋暴出,微微发抖。
这个声音,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他怎么会不熟悉!三年来,他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做噩梦,而场场噩梦里,都是这个人提着滴着血的剑走到他的面前。一个惨白的面具,一袭漆黑的大氅,一柄雪亮的利剑。这三样东西就像是魔鬼的印记,带着最残忍邪恶的诅咒,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的在他面前蹂躏致死。
“哈哈!当然是我。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放心?不过,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就靠着一招剑术,你竟还能做杀手。而且还在短短三个月内名满天下!不得不说一句佩服。”他语调悠然缓慢,却字字含着内劲,随着脚下步伐一步步压来。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对孟家斩尽杀绝?”孟江白目光冰冷,直直盯着缓缓逼近的黑色人影。
“知道又能怎样?反正,无论如何,你也活不过今晚了。”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惨白色面具后面逸出来,“还真是可笑!连滚带爬的在雪地里挨了那么久,却到死都见不到她的面。”他停步站定,右手按住剑柄。一股冷厉的劲力从他足下开始翻腾,宽大的黑氅里好似灌了风,微微鼓动起来。
“哼!你这种人,只配死在泥水里。还妄想她会等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他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怒气,夹着内力的吼声直刺入空,连飘落到他面前的雪花都被瞬间震离下落的轨迹。与此同时,一道雪亮的剑芒在他手下破出黑暗,直切向两张外虚弱无力摇摇欲坠的孟江白!
然而,剑势还未劈至,孟江白已然软倒。只见他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面孔朝下扑倒在松软的雪地中。但这一倒却恰好堪堪避过了黑衣人闪电般的一剑。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掠过,嚓的一下削掉了一小片后领。
黑衣人一愣,手中剑不由缓了一分。
忽然,一蓬雪粉砰的一下在黑衣人脚下炸开,一道剑光从雪中逆空腾起,势如霹雳!
刺啦一下,黑色的大氅从下摆处向上整个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