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辆宽敞坚实的双驾篷车辚辚驶出杭州城。大雪已停,却仍不见日光。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洁白寂静恍如仙境。
驾车的男子身穿暗色窄身棉袍,利落干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裸露在外面,紧紧控着马缰。篷子十分宽阔,窗帘门帘都是厚重防风的油毡,将整个车篷遮得严严实实。
路上积满了雪,车轮略有些打滑。驾车的男子走得十分小心,神色沉寂冷峻,两道浓眉拧在一起,好像满怀着心事。
他正是付夏阳。昨天,他请医师给蔡雪梅诊疗用药,自己又在床边守了一夜。今天天刚亮,他便特意选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又带上了好些银钱衣物,亲自送她出城回家。他心中很是清楚,经过这么一场折腾,蔡家父女在杭州是定然呆不下去了。若真要救他们,只能是他亲自驾车,接了蔡老丈和一干家什,再送他们去别处安顿下来。
蔡雪梅已缓了过来,性命已经无碍,只是虚弱无力。如今仍躺在篷车里昏睡,悄无声息。付夏阳心中郁闷,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长叹一口气,继续轧雪赶路。
忽然间,不远处有一片醒目的红色映入眼帘,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分外突兀。
“吁——”付夏阳立时紧勒马缰,慢慢停下车来。他在车辕上站起身,眺望了一下,嘴角忽然一抽。
那似是是一个人扑倒在雪地里,流的血将身侧的白雪染红了一片!
付夏阳赶紧俯下身,掀起门帘看了看篷车里昏睡的少女。
“嗯……”女孩嘤咛了一声,轻轻睁开眼。
“前面路不好走,我过去看一下。你呆着不要动,等我回来。”他声音温和笃定,嘴边呵出一片柔柔的白气。
“嗯……”女孩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付夏阳掖好门帘,跳下马车。松软的积雪厚得直没到脚踝。他一手握着长剑,快步向那倒在雪地里的人跑去。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棉衣,面朝下扑倒在地,一条腿上血迹斑斑,裤管残破,隐隐露出早已被冻硬的血肉。看样子是遭了狼,在这荒郊野外无人相救。
付夏阳赶忙伸手托起那人的肩,将他的子翻过来。拨开满头满脸的雪,隐隐露出的面孔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小兄弟,醒醒!”付夏阳不及细看,急忙伸手探他鼻息,又抚住他心脏。
心跳很微弱,却并未有衰竭迹象。付夏阳伸手托住他腋下,将他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运起内力,一指点住他胸口大穴。
柔和而充沛的内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年轻人体内,僵死的血脉开始重新跳动流转。付夏阳看见他紧闭的眼皮下面眼珠已开始转动,不由心中是一阵欣慰。这年轻人手脚已经冻得快要发紫,若再迟半刻,只怕就都要坏死,神医难救。
忽然,怀中白光一闪。
付夏阳正全力运功度气,全未设防。忽觉右腰处一阵剧痛,有一件锐器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那昏死的年轻人猛然暴起,一个翻身跃离了地面,又急退几步站定,足尖在雪地中一挑,一件长条物事“刷”的一下跃入他手中。
付夏阳脑中轰的一声,浑身内劲霎时泄散开来。低头一看,一柄银色短匕深深插入右腰,鲜血淋漓。再一抬头,只见那年轻人站在三丈开外,手持长剑,目光炯炯。哪里是一副遭难将死的模样!
竟然是个刺客!面孔有些眼熟,不正是昨日演武厅留下的二人之一!
付夏阳大怒,左手在雪地中一探,握住了方才丢弃在地的千雪剑。接着右手在地上一撑,猛然站了起来。
一阵撕裂的剧痛传来。付夏阳眉头一皱,刷的一下拔剑在手。
“你是何人?为何要无故偷袭?”
“付大侠。”年轻人忽然抱剑一拜,满脸都是惭愧之色,“对不起!在下受人威胁,不得已……下此毒手……”
“鬼话!”付夏阳怒不可遏,手腕一震,千雪剑上猛然腾起狂放的风雷冰雪。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化作一道利箭,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年轻人攻去。
天地骤然色变,满地的冰雪砰的一下炸开,腾升倒悬。雪亮的剑光破开重重雪雾,直取三丈外年轻人喉头!
年轻人俄然色变,果断向后急退,拔剑出鞘。
嚓的一下,漫天雪粉中又多了一道水色的剑光,好似一条渊底游龙,吟啸狂舞,破浪而出。
两道剑芒霎时交织在一起,叮叮几声交碰之后乍又分开停落。
“守拙剑法!你是山雨弟子?”付夏阳心中巨震,大吼出声,停剑止步。
年轻人一愣,继而惭愧地低声否认:“不是。只是机缘巧合,遇到一位江姓大侠,教了我一招剑术。”他低下头,不敢直视付夏阳的眼睛。
“大师兄……”付夏阳喃喃地道,一瞬间好似泄了气,脚下一个趔趄。
“付大侠,在下……着实惭愧……”年轻人一双虎目忽然泛泪。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杀我?”
“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