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正百无聊赖,托腮寻思着怎么和柳湘莲搭话儿。忽见薛蟠坐过来,尚不明所以,便听薛蟠唤他“小环儿”,贾环好不诧异,又听了两句便哭笑不得了,心道:“这个变态东西!老子我才十一岁!”
那边贾珍看了柳湘莲两出戏,正抚掌称赞,忽然不见了薛蟠,一扭头却见薛蟠跟贾环挨挨擦擦的坐在一处,不免心里一惊。他方才见薛蟠跟柳湘莲馋眼涎口的,他便没理论。不想薛蟠竟醉的这个样儿,越发招惹上贾环。那贾环跟他父亲一般,素日只知道读书,一点玩乐不会,哪里知道这些事。若一时薛蟠露出丑态,让贾环吵嚷出来,须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贾珍这么一想,忙起身过来要把薛蟠拉走。谁知走近来一瞧,竟不是薛蟠缠着贾环,却是贾环扯了薛蟠不放。细一听,贾环满口里不住的说着“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德行之利,言语之美”云云,薛蟠却是呆头楞脑,只知嗯嗯啊啊。贾珍腹中暗笑不已,便也不去管他,仍旧回去喝酒去了。
那薛蟠听贾环说了半日时文制艺,听得他酒都醒了。几番要寻个空脱身,贾环只是不停口。薛蟠一向不大知道贾环为人,万万想不到他长的这个样儿,里头竟是个书呆子,不免心里大悔,实在不该凑上来。贾环又不比旁人,他原是亲戚,轻易不好失礼,不然传到娘、妹妹耳中,又是一通唠噔。
薛蟠正踯躅间,见柳湘莲已换了衣裳下来入席。薛蟠再耐不得,噌的跳起来,陪笑道:“环兄弟且慢坐,我去跟人敬一回酒去。”贾环故意道:“正讲到有趣的地方了!薛大哥快去快回,咱们接着说话!”薛蟠也不敢答应,打着哈哈急慌慌去了。贾环展眼一瞧,见薛蟠又奔着柳湘莲去了,心中暗自摇头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怎么就是不懂呢!”
贾环无奈,只好等着,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走了,过去打个岔也就是了。又一时,贾环跟同席的人说了两句话,转头却不见了柳湘莲。因忙离席出来,并不见踪影。贾环无法,只好吩咐严卓到外头盯着大门,他自己慢慢逛着。忽听前面薛蟠的声音嚷道:“谁放了小柳儿走了!”贾环紧走几步,果见大门前薛蟠正拉着柳湘莲。
贾环忙走上前向薛蟠道:“薛大哥怎么在这里?”薛蟠一见贾环,竟还记得方才的事,忙陪笑道:“我散荡散荡就来。”贾环随口道:“才看见一个婆子,说姨妈找薛大哥呢!薛大哥不去瞧瞧去,只怕有什么事。”薛蟠听了,乜斜着眼道:“有这事?我去瞧瞧去!”又拉着柳湘莲道,“好兄弟,你且别走。好歹坐一坐,你就疼我了。哥哥我去去就来,咱们好好说说话儿!”说罢趔趄着往里去了。
目送薛蟠去了,贾环便向柳湘莲笑道:“他这一进去知道我哄他,只怕要闹腾起来。不如还是躲了的好。”柳湘莲便拱手笑道:“多谢贾三公子替我解围。”贾环忙还礼。二人一起出来,并马而行。贾环随口引着柳湘莲说话,问他家在何处,父母亲眷如何。柳湘莲也问贾环在家里做些什么,宝玉平日在家做什么。
他二人原就不熟悉,本无甚话可说。贾环见闲篇扯完了,便引着话头,问柳湘莲怎么认得赖尚荣,又问往日可认得贾珍贾蓉。正要生拉硬扯的说起贾珍之妻姓尤,忽听背后却思的声音,道:“环哥儿哪里去?”贾环回头一看,果然是却思骑着一匹骏马,后面二三十个骑士簇拥着,正缓缓行来。贾环便笑着道:“你出去玩怎么不叫着我?”
一语未完,只觉却思的眼神全不在自己身上,反倒直直盯着柳湘莲。柳湘莲亦是瞪着却思。两人鹰瞵鹗视,目光交错,几不曾射出闪电来对劈。贾环大是惊诧,正待要问,却思已向他嗔道:“你又认得了什么人!也不分个好歹便与人同游,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贾环听的莫名其妙,回头却见柳湘莲俩手捏着拳,额上青筋都爆出来。
却思犹向柳湘莲道:“柳公子倒是骑术精湛,见了我连晃也不晃一下的!”柳湘莲眼里火星乱迸,却也无法,只好下马。贾环一听,柳湘莲竟是知道却思的!因也忙下马来,跟着柳湘莲行礼,也好掩饰掩饰。却思见贾环也行礼,忙道:“免了吧。”柳湘莲膝盖才将弯下,便听说“免”,心里不禁惊诧,其他书友正在看:。一抬头正看见贾环向着却思盈盈而笑,不禁大皱其眉。只是此时不便多说这些,久留又恐受辱,便一揖道:“小人不敢久碍殿下贵趾,就请告退。”
却思哼一声,也不拦他。柳湘莲拉了马,退了几步方回身去了。贾环在一旁愣了半晌,见已看不见柳湘莲了,方忙向却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认得的?”却思一撇嘴,道:“你以后不准跟着这些浪荡子在一处混!都学坏了!”说着一拨马头,向贾环道:“快回家去吧!”然后一催马,飞驰而去了。
贾环看着他一溜烟跑了,心中大喝道:“绝对有问题!”不但不好好说话,且连马也未下,还忙不迭的跑了!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贾环八卦之心顿起,当即便想往忠顺亲王府去蹲点却思去。又一想自己身单力薄,岂可孤身深入敌营。还是将他诱到自己地盘方好行事。再将怀瑾叫上,给自己做个保镖,这样兴许能审出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