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环这里开工动土,修整房屋。赵国基听说了,急慌慌投奔了来。原来赵国基跟着贾环出门,一去二三年,再回来已是二十四五岁了。赵家深恐其耽误了终身大事,只是腾不出了手来操办这事。自赵国基得了“玉留馨”的股份,头一年分红就有小一万银子,。赵家见生计有靠,便一心要替赵国基好生张罗一门好亲。只是赵家才放出来的,又遵贾环令住得远远的,跟原来的熟人断了来往,那里认得什么人呢。
赵家人忙忙活活瞎抓乱闯一回无果,便指望上了媒婆。这些日子赵家里来往皆是官私媒婆,来相看赵国基的。赵国基厌烦不已,便躲到贾环这里来求清静。钱槐也跟了来,向贾环如此这般一说,倒让贾环好一笑。贾环虽觉着赵家好好经营两年,再替赵国基想这事更好。只是赵国基这个年纪实在不好再拖。贾环也只好收留他暂住,以示同情,顺便拉他充作苦力。
贾环的房子按着贾环的意思,自内而外一一修整来。先将内院正房并耳房仔细修葺一新。东西两梢的耳房内,皆打了成排结实木架子。班勉、赵国基等七八个人,趁着晚间工匠们不在时,一趟一趟搬动。将林如海所赠,除书画古籍善本外,其他的东西一箱一箱码放上,将两间耳房塞得满满当当,才勉强装下了。
因东厢房里装的家具太多,实在倒腾不得,只好修整了外面便罢了,只把西厢好生收拾了。次及中院,再及外院。贾环又特意吩咐,将大门东边那一间空房改做一个马房。屋子修整好了,又将中院东厢里存的旧家具摆出来,让工匠看了,能用的便收拾了拿来用,不够的又添买些。又让陶宝在外头采办了帘幕帐幔等物,并各种日常使用器物,一应布置妥当。
内院正房乃是卧室。特依着贾环的意思,将西边一间耳房做了个浴室。中院正房便是书房,兼做待客之所。虽贾环这里大约也没有什么客来,只是楚纶楚绶定是时常要来的。又因书画之属与他物不同,若旧滞不动必然败坏。故将书画箱子皆抬到书房西耳房里存放,让班勉时时照顾。再就是外院的倒座房留出一间做个门房,一间做个厨房。其他那些屋子,贾环便让班勉、游冬、陶宝、严浒、严卓、严立、赵国基、钱槐看喜欢哪里便住哪里。
几个大人还推辞一番,几个小的早欢天喜地的抢屋子去了。大家笑闹一回,最后还是让游冬、严卓、严立三个贾环贴身伺候的住了内院西厢,班勉、陶宝、严浒住了中院西厢,赵国基、钱槐住了东厢。于是,好好的一个宅子全然成了男子单身宿舍了。贾环瞧着这样倒很高兴。其实众人皆不过凑个热闹,严卓严立是要跟着贾环的,自然是住贾府的时候多,陶宝、严浒也不是日日住在这里。赵国基、钱槐更是跟着起哄而已。久住此处的还是班勉、游冬父子。
贾环这里已铺陈完毕,先告诉了楚适,并请楚纶楚绶来玩。楚适便带了楚纶楚绶来瞧,见贾环这所房子收拾的极是雅练,并无富贵奢豪之气,心里便喜欢。又见中院两颗槐树正值花时,绿叶成幄,密悬玉蕊,树下积了半寸香雪,不禁赞道:“好树!”贾环笑道:“这个树才开花,正是好时候!我正想摘下些来给师母送去,咱们就有槐花麦饭吃了!”
楚纶楚绶听了忙道:“我来帮你摘!”楚适道:“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淘气!不准爬高!”贾环忙道:“不用爬高。”说着游冬已拿来了一把一人高的长把剪子,乃是贾环为的这些花特意买的园艺剪子。楚纶楚绶见了大喜,只是不敢接来。贾环忙笑道:“先生请里面喝茶。”说着半拉半推的将楚适引入书房,班勉忙去到好茶来。
这里游冬、钱槐、严卓、严立便搬桌子端椅子,在槐树下安放稳当。楚家的小厮守义守英便扶了楚纶楚绶站高了,剪那枝上的花串。严卓、严立又拉了一幅没用的门帘子,站在树下接着。众人嘻嘻闹闹十分热闹。
楚适坐在书房中,只当听不见外头动静。因见贾环这书房中除正中挂着一幅《六君子图》,再只是满墙的书,并无其他装饰。书案上几样文具倒是难得的,只是瞧着似是林如海的旧物。因向贾环笑道:“这张画,还是扬州时你生日你姑父给的不是?这几样文具瞧着也眼熟。”贾环忙道:“那也是以前生日姑父给的。”楚适笑道:“难怪。你这里也简素太过了,该有的东西还是该陈设些。”
转念一想,只怕贾环手里未必有什么东西。便道,“你从家里搬东西来自然不便。明日让你师母来瞧瞧,拿东西替你收拾收拾就好了。”贾环忙道:“不敢劳动师母,东西我是尽有的。”便将林如海留了些东西的事告诉楚适,又笑道,“只是一则我这里没人来,摆上也没人看,白放着落灰;二则我这里都是小厮,粗手粗脚的,再弄坏了,倒可惜了,其他书友正在看:。就这么干干净净的挺好。”
楚适听他这么说,便道:“既然你喜欢也就罢了。”因又左右瞧了瞧,笑道,“倒是你这里尚缺一个匾额,为师觍颜自荐,给你题写一匾可好?”贾环忙道求之不得,亲自铺纸研墨。楚适提笔略一思索,便写下“郁翠垂芳”四个字,沉着古雅,且有超迈之气。贾环见之大喜,忙郑重道谢,当即命班勉拿了字去刻了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