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恐行迹败露,他们特地乘车而行。贾环从车窗里向外看,听赵国基说着地名方位,好看的小说:。一时路过一处三间黑漆大门,赵国基道:“这是林姑老爷的宅子。”转了一个弯儿,没走多远,赵国基便指了一处金柱大门道:“这便是楚大人家了。”贾环瞧了瞧周围见大门紧闭,门前并无车马喧哗,来往行人亦少。便命赵国基去叫门,自己也下了车。
等了一时,方有个老仆来开了门。一面问何事,一面打量赵国基一眼,赵国基道:“我们家主人求见楚大人。”那老仆心知这是官宦人家的下人,便说道:“我家老爷正在孝中,不便会客。”说完便欲关门。赵国基忙又道:“盐课林老爷有封信让我们爷转交楚大人,请务必通禀一声。”说着往他手中塞了一个荷包。
那老仆听说是林如海的名字便不再拦,忙把贾环主仆引到门房稍坐,问了贾环身份,接了贾环的礼单,便进了里面。不一时带了个书童来了。那书童便请了贾环进去,走至一处厅堂,书童向内道:“贾三公子来了。”里面道:“快请。”贾环方走进去。见一位三十上下文质彬彬的男子,一身素衣坐在那里。贾环忙上前见礼,口称楚大人。楚适忙挽住了,让座上茶,略寒暄了几句,问了些名字年纪之类,便问贾环为何而来。
贾环便先将自己与林如海如何通信之事说了,又说了自己请林如海荐师之事,把林如海的亲笔信拿出来。楚适便拆开来,见信上将贾环一事前因后果写的明白,与贾环所说并无二致。之后面写道:此子性慧聪敏,然其心志如何不得而知。请平之考校试探一番,若略有可帮扶之处,不妨暂收其做个学生。待今秋返乡只时携其同来,使我一见。若其人不佳,则其引荐一师便罢。
楚适看了信,心中有数,因抬头向贾环笑道:“你的事我已知道了,寻先生是容易的,尽管放心。不知你之前可学过了什么没有?”贾环忙道:“在家里时曾跟着姐妹们的女先生读了两年书。”楚适便道:“四书可读了?”贾环道:“四书皆已讲明背熟了。五经已背熟,只是刚将完了《诗经》、《礼记》。其他古文、诗词、史籍只是闲时略翻翻,未曾背过。”
楚适听了反倒惊异,他只当贾环说跟着姐妹们读书,不过是不过是认得些字,读过《论语》罢了,不想竟已读过这许多书。楚适也就认真起来,道:“既如此,我来考考你如何?”贾环忙站起来。楚适便从四书五经中任意点出句子来问贾环上下句。这本是贾环日日不离嘴的东西,自然张口就来。楚适见他眉头也不皱一皱,显见得是背得极熟的了。故也不免动容,他小小年纪竟已将四书五经背熟,须得下何等苦功!楚适自己亦有二子,素日里也算是好学用功的了,比这个却又差得远了。
楚适向贾环笑道:“好!果然背得极熟!你可知道这几句的意思?”贾环心知这是楚适有意考校他,看他的深浅。他为得一个高明先生,一丝不敢藏拙,亦博亦细的将那些句子一一解说了一回。只有三五句《周易》、《春秋》、《尚书》里的句子未曾学过不敢乱解。
楚适听他解说,便知其读书比他自己说的还多。且教他的虽说是个女先生,学问也是好的。因见贾环有几句不能解,便给他讲解。贾环有意使楚适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其讲解之后又复有问。一行解、一行问,两人渐说的热闹起来。楚适心道此子实非常人。单是看其这等年纪,便敢在大人面前高谈阔论已是少见的。何况句句言之有物,更是稀罕。再看其态度,即愿质疑问难且又谦恭虚己,在大人中也是极难得的了。
楚适又想了想道:“你的学问已是有的了。不知你的文章如何?我便出个题目,你便作来我看。”贾环忙道:“大人容禀,我并不曾学过作文。”楚适讶道:“怎么竟不学作文?”贾环道:“因我先生并不大会作文,说怕把我教坏了,不曾教我。”
楚适听了点点头,道:“这倒是了。可学了作诗?”贾环道:“诗倒是学了些,只是作的不好。”楚适道:“无妨。你便以那副画为题作一首来,我瞧瞧。”贾环瞧堂上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秋山行旅图”,只好搜肠刮肚,憋了半日憋的脸通红,勉强凑出一首五言八韵来。楚适听了大摇其头。贾环也无奈,能这一会儿便凑出一首,已是他长能耐了。
楚适沉吟半晌,方道:“你的学问只要恒心苦攻自然是好的。文章只要做起来,时时不放,自然文笔通达。倒是这诗道上,总要些机缘,多练练也就罢了,不必强求。你若不嫌我资浅望轻,便拜我为师如何?”贾环听了大惊道:“不好吧,!”楚适一听自己头回收徒便被拒了,不免沉了脸道:“哪里不好?”
贾环忙作揖道:“大人请息怒!并非小子不识抬举!这等天大的好事,便是将我在五行山下压五百年我也是肯的!只是一则,我一个孩子哪里竟劳动堂堂状元来教导我,实不敢承此厚爱!二则,我本意想在外面悄悄的租一处屋子,请个先生,不欲家中知道。若是拜楚大人为师又岂敢如此无礼。必要上禀父母,郑重拜师才是。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问起我一个小孩怎么认得了楚大人,一来二去岂不把林姑父和林姐姐通信之事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