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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东门桥头xw县木材公司路口,黄昏中看见厂里两辆解放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在石子路上与单调的行人显得很是孤单,车子旁边没有人。
唐永洮问道:“爸爸,这些货车是咱厂里的,停在这里是在找活吗?”
唐世科点头道:“当然是啊,现在规定没事情不许停在库里,再说,停在库里哪里有活来找你。”
唐永洮道:“没有搞改革的时候不少活儿自己找上门,司机们却不敢拉,现在突然变化,一下子那里会有多少活儿集中操作。”
行进中修文河扑进视线,绿波衬托着两岸迤逦风光,路上不时有厂里职工行走,顺脚带上,人们感激着坐在后面。
唐世科反光镜里看看车厢,轻轻言道:“货车不好搞呀,一般情况下事先给人家拉货,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结账,这里面需要的资金周转和心理素质都在考验人,何况,修文城乡面对社会改革,各项民间事业刚刚兴起,物流业务量不大以及资金太薄,都在制约着货运发展,不像咱们客车,俗话说的自装自卸,人们上下车纯属自然,咱收现钱即可,看看每天路上需要坐车的人吧,客运业恰恰迎来抢金势头。”
唐永洮没有接话,他知道父亲的话很对,父亲每天不仅仅在路上奔忙,父亲的心怀,从一个很高的角度,客观实在俯视着世间,为别人定位的同时,定好自己的位置。
唐世科继而骄傲地说:“洮儿,你仔细听了发动机的声音吗?”
唐永洮不解,唐世科道:“我自己研究的节油阀,现在咱们走车,只要不催着跑发动机基本在怠速运转,一天下来可是节约不少油啊。”
唐永洮很高兴,这时候静心仔细听听发动机,声音轻柔平缓,在车上长大的他,知道爸爸的发明很了不起。
接近顺河桥上坡便是勒家铺子石头房,庆文厂错落家属区迎入眼帘,天蓝色的大客车喇叭长鸣,告知职工们明天坐车的可以来家买票,涵洞桥停下,车上人等感谢着离去后,两父子开车回家,家门口水泥院停好下来看看,感觉身躯庞大的大客车异常可爱。
几十米外,簇新的职工单元楼三层阳台上,黄美琴笑哈哈对楼下妇人说话:“看他婶子,来买车票还送甜酒,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咯咯咯,放心,座位一定给你弄在前面,坐在前面看大路眼界开阔,心情特别好呢。”
妇人招手告别,扭头对身边几人说:“黄师傅真好,送点甜酒有啥稀奇,买张票硬是叫我坐前面,大客车前面都是领导啊什么人坐的,我妇道人家却也坐坐,嘻嘻,看这个事情弄的。”
几人说道:“可说呢,这么大个厂,像她这么能干的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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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年轻人,碰到打击会激发强烈的好胜心,唐永洮也是这样。
他调整好心情,四平八稳坐下来给肖美儿写信,心里话,拿出本事认真书写,叫她见识见识真功夫,为了自尊心一定要镇住她:你个女娃娃,居然将哥们的信当成学生作业批改,成何体统!
一通用功时间飞快,写完信修改抄正已是深夜,仔细看看,字体不用说工工整整,差一点王羲之在世,句法比不上欧阳修却有鲁迅口吻,全文溶高尔基的广阔与巴金的严谨,就信件而言,时间地点人物思想感情面面俱到,即便巴尔扎克也该扼腕,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和自己相比,装好信在桌上压压,想想肖美儿的样子,想想她可能出现的表情,站起来看看深邃的夜空,嘴角含着笑意轻蔑点点头:“用精品震你个眼花缭乱!”
等待是煎熬的,静下心来回忆信中多处,忽感诸多不足,暗叹没有多加修改,都怪一时性急,时间在飘忽呢喃中一个多星期过去,肖美儿的信来了,收发室抓着信,唐永洮摸摸心口忐忑不安,知道不管自己写信是怎样的水平,终不能与成名大家做比较,第一封信她能全文做批改,可见此女个性独到,第二封信便会幸免?!
再也不能坐在草窝窝里看信,草窝窝不吉利,选择大树下,静心祈祷一分钟,掏出信来颠颠。
打开信来果不然,圈圈点点的红色批改印迹比比皆是,他真的愤怒了,愤怒到极点,不论那红色的圈圈点点有怎样的内涵,与他说来,其实变成心灵的血滴,头脑里装满火焰,即便是疯狂步行几里地,这些血滴仍然无情地流淌,将他的双眼变成红色,这样的眼睛看待熟悉的世界,其实到处都是血红。
唐永洮气坏了,真正地气坏了,刚刚认识谈恋爱的女朋友,没见过谁会将男朋友的信这样对待的:难道说,你是天下文学大师!拿起石子不由分说乱打。
发泄一通后,没人处他沉沉地坐下来,掏出打火机要将这封信烧掉,准备再也不与这样的女子交往,火苗即将与信件接触的一分钟飘下小纸条,捡起来看看上面写道:“你的信写得很好,字体工整语言流畅,但是,我是一个做教师工作的人,出于习惯,对于信里文字句式存在的问题,不能视而不见,做一些正确的修改出于好意,如果,因此引起你的不快敬请谅解:日三省而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