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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贵阳到黔西,这条旅途都是山路。
贵阳本是极小的落后城市,汽车轱辘没有转的几下便出了城,满是石子的山路在崇山峻岭乱弯荒草中弯曲徘徊,自然不能与宽直的北方公路比较。
这条路,然于西南风水,树木花草繁茂,更有飞鸟走兽洗刷视觉,但是,要经过险峻的乌江鸭池河路段,道路异常陡峭的马鞍山沟壑地区,刀山深谷飞瀑倒悬,他们一行人具都来自各大城市以及北地开发地区,何曾见过如此险峻,很多地方因为险峻有人失声尖叫,开车的席乐天惊惧中更是一身身的汗水直流。
几近下午,他们才在经济极其落后的黔西停下车轮,风尘仆仆冲进县委食堂大馒头填塞肚肠,吃饱了才顾得上互相看看,刚刚相聚本不熟悉的人们,被一路灰层打扮成一种狼狈型号,如果没有高矮胖瘦的话,四下看看,这里到处房子低矮街道细小,如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只以为是稍微大一点的村寨,根本不可能是县属。
小息之后,在低矮乌黑的县委提取了上级预先计划准备好的生活补给后,再行二十多公里到了林泉,林泉是个更小的地方,大路边只有几家人,就算一个路口吧,大路便在这里与他们告别。
新厂长在路边撒了一泡尿,一手提裤子一手指着路向车上喊道:“看着,大路再直着走是毕节,咱们只在这里了,这里叫林泉,看好这个路口,记住这里对以后很重要,现在,咱们进山了啊,过不去的地方大家下来动手,不到目的谁也别闲着。”
林泉右边,是一条乱石荒草放牛小道,小道弯弯曲曲向大山扭去,极是荒凉,好像进入原始荒野,乱岭野树,看不见一个人。
席乐天打开车门直着脖子把小道看了再看,吸一口气问道:“厂长,这是路?这是山坡还差不多。”
厂长大声说道:“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话你没听过吧,你说得对,这是坡,是大山坡,你们都听着,咱们就是要在这里创出一套路来。”
一直趴在车门上的当地向导,用生硬难懂的当地口音对席乐天说道:“不怕的,大起胆子往前面搞,儿咯肉长的牛脚杆都能搞过去,这个铁家事怕那样。”
席乐天心里道:“哎,疯子吧,开车上山,弄不好老子把你屎打出来。”
向导指挥着前进,在放牛道上一路辛苦难以说尽,一二十公里的荒道,很多地方实在过不去,人们从车上下来,没有工具用双手搬石头垫路,千辛万苦来到目的地。
听见身边向导说到了,新厂长也说到了,席乐天踩下刹车,车子喘息着在不见人烟的石山荒草中停下。
席乐天下车伸伸腰疑惑环顾,这里就是荒山野谷嘛,可人家们怎么就说到了?只见对面半山一个巨大山洞,洞透山背,呵呵,好大的山铜,把qa公司巨大的工人俱乐部整个装进去是小儿科
同志们下车坐在地上看着山铜,都被巨大的,从没有见过的庞大山洞震慑。
新领导擦一下脸上的灰说:“同志们,这里就是我们要建的新厂,红林机械厂。”
他说道:“咱们的建设,除人住的房子以外,为了备战,防止一切国内外帝修反敌人来搞破坏,咱们要把工厂所有的生产车间建设在山洞里面,咱们是来的最早一批同志,大量的同志们就会到来,我们要用最大的努力来建设它。”
“呵呵,这地方连我过去放牛的地方也不如啊。”席乐天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想想妻子李巧莲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服从组织,只怕要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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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到了这里,谁有什么办法,坐在地上的人们茫然无语。
避开乱石堆,在草地上找一块地方,大家动手把带来的东西堆积一地,搭帐篷,挑沟水建火灶,怕天黑吃不上饭人人争先,天黑前用树枝枝当筷子,吃了半生不熟的米饭和只放了一把盐的南瓜汤,生起一堆火,大家累得倒在地上睡着了。
有人半夜醒来小便,刚站起来,看见几条豺狗亮着绿眼睛站在不远处,正在研究躺在地上的都是些什么肉,吓得头皮发凉发紧,大叫一声尿了一裤子,其他人都被惊醒睁开眼睛傻看,看着豺狗“嗨嗨嗨”笑着跑开,众人大喊壮威。
这场吓把人的瞌睡惊醒,担惊受怕很久难以入睡,后来实在再没什么动静,围住那堆篝火,互相下意识彼此往中间一挤,好些人就是被挤着坐着半睁着眼睛迷糊到了天麻麻亮,天都麻麻亮了还看见金钱豹,在远处黑漆漆乱石后咳嗽一声离开的身影。
冷啊,在没有人烟的荒坡乱草里挤了一夜的人们醒来,浑身冷的打颤,不到天色大明已经烧火煮稀饭,热溜溜的稀饭几大碗弄进肚子,这才舒服了些。
接着,人们开始创业。
白天拉皮尺爬山翻坎丈量土地,晚上坐着睡觉,手里拿着打野兽的石头,不多的日子下来,互相看看,一个个脏屁兮兮,头发老长结打着油腻,全是黑眼圈,眼珠倒是贼亮,已经和豺狗的兽眼有些接近相仿,特别是肤色,直接大地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