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车站地面,空旷辽阔的黄土高原夜晚十分安静,困难时期,没有鸡鸣狗叫之声,只要顶住饥饿便能睡得格外舒坦,俩人一觉天亮。
第二天早上,刚刚接近七点,窗外,绝大的人流声震动地面将俩人惊醒。
旅社床位挨窗而设,唐世科爬起来看看说道:“不好。”黄美琴听了急忙起身观看,不由惊呼出声:“我的妈妈娘,这是怎么说!”
只见车站黄土飞灰的场院里,不知何时人流如chao,太多的男女老少旅客背箱提包,大呼小叫蚂蚁搬家般塞满卡卡角角,最早出门的车辆驱虫般涌动着前进。
唐世科看看手表皱皱眉头说道:“时间还有呀,怎地却来了这许多人,如此阵仗,只怕咱们今次上车有些折磨,恩娃,我收拾东西你给孩子喂nai,咱们抓紧时间,快。”
黄美琴衣服已经穿好,梳着头说道:“这个地方真有些怪异,本来安安静静却一下子钻出这许多人来,看这个架势,势必准备上车打挤。”回身把洮儿抱在怀里抓紧时间喂nai。
唐世科紧忙收拾东西笑道:“是咱们这里的风格,你不看古书里写的,平旷的地方一夜间几十万兵马拥住交战,这里车站地面,人们要出门必然克时涌来。”
很快,唐世科肩背褡裢,黄美琴抱着孩子,他们站在了拥挤吵闹的车站大土坝子上,迎着阳光避开行人,很快找到了自己要坐的,牌子写明开往临洮的公共汽车,车门处已经拥住很多人等待着准备上车,更多人询问着车次涌向前来,飞动的脚步踏起遍地黄尘。
唐世科看到,这是一辆车头鼓起大鼻子的老牌大道奇改装的公共汽车,车身是红艳艳的颜se,车窗很大挨个没有玻璃,车门在车腰中间。
他走到车前拿出自己的车票仰头看看,昨天买车票的时候,因为时间早买的座位在最前面,他们的座位紧靠着司机,心里暗暗点头,很多年没回家了,坐在这个座位上视线好,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家乡风景,突然咔哒一声,车门不知被谁弄开了,就像决提的洪水,门前的人疯狂拥挤上车。
这还得了!他对拥挤着上车的人们皱眉看看,这么多的人拥挤,只怕自己动着慢了便无法上车,把车票轻轻含在嘴里,对黄美琴点头说道:“跟着我。”
他身高力大,运住一口气,猛然涌身向着车门前面挤成一团的人群挺去,借着身上前包裹后粮袋的力量,身子在车门边一挺一横一退再挺,人群被他推在一边让出一条道,黄美琴抱着孩子紧跟在后,借着一瞬既失的空隙上了车。
短暂强烈的拥挤,他被挤出了火气,烈目喊开占住自己座位的人,护着黄美琴一阵挤挨安顿坐下,放好东西看看,娘的这一下头上居然挤得冒出汗水。
到开车的时候,这辆长途公共汽车,车顶气囊前后堆满了小山般的货物,车身周边,没有玻璃的车窗伸出很多戴着毡帽、瓜瓢帽,挤眼咧嘴的脑袋和半截身子,就像半山庙子下面小上面毛大异常怪异,有的人嘴上还栽着一根没有烟叶燃烧的烟杆,头和半截身子虽然伸在窗子外面,对窗子里腰上受到的挤压甚至是捶打骂骂咧咧。
车里,除了前面有座位的人坐着外,后面即使有座位,也被太多的人挤得歪着身子斜着脑袋,过道中间的人们挤成了紧密疙瘩,因为实在太过拥挤,肚腹紧挨、鼻息相通、心脏同跳,就算挤成了这样,车门外还挤着不少没有挤上车的人。
这些实在无法挤上车的人,一个个忿怒地咬着牙齿,身子硬生生使劲顶住车门帮子,使劲翻动表示愤怒的眼皮,用自己的姿势和表情,表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都想上车,为什么别人在车上老子却站在车下,你们车站上看看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更有甚者,车窗上下始终不断飞空传递着木箱包裹杂物,有的大喊拿上来,有的大喊拿错了,车上车下不知道什么人大声哭叫大声哭喊一片噪音。
唐世科黄美琴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些满心感叹:幸好动作快,不然哪里上得来。
看看开车时间到,一位皮肤黝黑,抽着烟身形凶猛的大胡子司机,穿着油腻腻脏兮兮的工作服,顶着一蓬脏乱的头发,迈着方步从前面售票大厅走过来。
司机很习惯地看看挤满乘客的公共汽车,对仍然挤在车门边的人大声呵斥,叫这些没有上车的人滚到一边去。
很多人看着他的凶样退在一边,有那坚决不退的人脸上摆出一幅委屈,撅着屁股身子却向前做出坚定的姿势,被他上前一脚踢开,揉着屁股嘴里嘟嘟囔囔,司机动作熟练地抬脚又踢下一个人,第二个人捂着屁股叫着跑开,其他人一哄而散站开几步,有人委屈地拿着车票给司机看,司机看看车票看看人,一指车站售票厅意思去把票退了。
司机口音很重吼道:“上了车,你是我的乘客,没本事上车,你是地上站着的人与我毫不相干,车票算个啥,看看,那些卖票的坐在那没事,去退票正好。”
唐世科黄美琴看了大惑不解,感情买了车票没有上车就等于没买,这里车票原来不能保证上车的,暗暗庆幸自己幸好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