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缓缓从东边升起,光线照在襄阳城大街小巷行人的身上,仿佛给行人笼上了一层朦胧而散漫的光晕。
路边的百年樟树下立着一个灰衣男子,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投射下一片细碎的光影,照在这男子戴着的斗笠上,他微微低着头,脸隐在光与笠帽交织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样貌。
赵娴长于易容,本就对人的身形长相及声音有着极敏锐的感知,是以她仅从这人身形侧面便认出了他。
赵娴吩咐老胡将车驾到离着这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树
荫处停了下来。
老胡车停得极好,从赵娴坐着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灰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灰衣男子一直微低着头,不时将手去压帽沿,那动作仿佛是生怕一阵风过来会不小心将他帽子掀起,看到这人不经意的动作,赵娴更为确定是他。
“果然是他!”赵娴压低声音对阿颜说道。
“这人是……?”殷仁悄声问道。
“姓野的秃驴!”阿颜冷声道。
早在赵娴被掳去极乐园,阿颜开始找赵娴之时起,殷仁就已告诉过她,蛟龙帮二帮主野姓和尚便是掳去赵娴之人,也即是那日她们二人在张氏客邸见到的俊俏和尚。
而在赵娴被带回到李子巷后,她也知道了这和尚的真实身份,也终于知道自己被谁掳走,又因何而被掳走。
自然,发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野姓和尚,亦即蛟龙帮二帮主。
是以赵娴虽然恨着蛟龙帮大帮主,自己的堂兄赵允进,却更为痛恨当时只见过她一面却将她掳走的这秃驴,心中总想着找个机会捉住这人。
无奈自她被掳去极乐园时直至她与殷仁大闹蛟龙帮,她见到了蛟龙帮其余四个帮主,却并未见到这个恶和尚。
今日他们本意是游览襄阳城,却意外发现了一直想找的人,正可谓是‘无心插柳’,此等好机会,她三人怎也不会放过。
殷仁点点头也牢牢盯住野和尚看,眼中射出一抹寒光,心里对这掳走赵娴的和尚更是痛恨至极。
他们隐隐猜到今日这和尚的出现定有原因,或许顺藤摸瓜能发现些重要的事情亦未可知。
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离十字街口西面不远的一处民宅附近,与襄阳城最为繁华的十字街相比,此处就显得安静许多。
这处地方本是连接襄阳城两条大路的所在,仅有一条临河的街道及七八户宅院,街边树木茂盛,颇有闹中取静之感,而住户多为襄阳城中的中等富裕人家,想来普通人家也住不起此等地方,是以这处住户并不算多。
野和尚不知何时来此立在那棵大樟树下的,在约一刻钟时,对面一排宅院中有间宅子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门内出来了个年轻女子,看穿着装扮分明是谁家的普通侍女。
那侍女出得院门,两眼向四周张了张,除了路上偶有匆匆而过的行人外,她似乎未见到她要找的人,待望见院门对面大樟树下立着的灰衣男子,这侍女表情明显有些困惑,她停住脚步侧头想了想,紧了紧手中捏着的一串铜钱,犹豫着向野和尚走去。
车中三人精神一振,却见野和尚头也未抬,依旧垂首立着动也不动,直至那侍女来到眼前。
不知那侍女对着野和尚低低说了句甚么话,野和尚轻轻抬起头来,那侍女见到野和尚面貌时竟是呆住了,面上不由染上一抹羞意,她手指微颤,将手中捏着的铜钱递到了野和尚面前,野和尚随手接过那串铜钱放入身边袋中,双掌合十低低颂了声佛号,再无他话,后退两步向着街外走去,只余那侍女依旧面色绯红地立在原处痴痴望着野和尚背影发呆。
殷仁轻敲车厢门,说道:“老胡,跟着那人。”
马车又缓缓开动,远远地跟着野和尚出了街口来到十字大街上。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清晨时街上纷扰熙攘的人群已散,戴着斗笠顶着烈日在路上行走的人并不多,野和尚走在其中倒也不难跟随。
走不多时,野和尚在一家药馆停了下来,他熟门熟路地跨进了药馆敞开的大门后,跟随他的马车只得又停下来。
马车厢角落虽然搁着冰桶,但随着太阳愈烈、气温越高,冰桶内的冰已开始融化,三人额角也开始沁出汗水。
阿颜将临出门是胡嫂塞于她手中的竹篮打开,发现里面搁着一壶凉茶并一盘点心,心中不由暗赞胡嫂细心,又顺手斟了两杯凉茶递到赵娴与殷仁手中。
二人接过凉茶道了声谢,继续隔着车窗向药馆门口望去,只喝了两口茶,二人忽地同时放下茶杯,说了声:“糟糕!”
阿颜疑惑地望着她二人不解,赵娴说道:“这秃驴见过我与阿颜,我们若进那药馆恐被他认出。”
殷仁说道:“这秃驴从未见过我,不若由我进去。”
赵娴想到此时情形也只得如此,便说道:“又劳烦殷兄。”
殷仁摆了摆手不再多说,将车门拉开一个大步便跃了下去,赵娴在他身后关切地说了声:“自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