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不知何时停住了,某一刻,太阳又向上升了几分,炎夏的暑气终于显出了威力,在湖上静静对峙的双方很快便被热气蒸出了汗水。
车船上的匠人们汗水顺着鬓角流到脖子,浸湿了身上的衣裳,又霎时被这近乎凝滞了的气氛吓到连脚趾头都不敢轻动,以至于明明大张着嘴却也不敢呼吸一下。
洞口处立在怪异车上的人右手高高举起了黄旗,这显然是下令放箭的号旗。此时这人只需将号旗连摇三下,对面艨艟小舰上的利箭便会呼啸而来射向车船上的人,眼见一场单方面屠戮的景象便会出现。
举旗之人在车上方笔直地立着,头微微低下转向右下方,眼睛一霎不霎地注视着下方三帮主李处和的眼神及动作,只需三帮主一点头,他手中小黄旗立时便会摇动。
车船船头立着的赵娴远远望着那旗手的动作,她早明白己方面临的状况,眼下若那面小黄旗摇动,车船上的人立时便被利箭包围,届时便是他们三人长着三头六臂也无法制止。
赵娴脑中飞快转动,忽地问道:“可有办法暂时阻住那旗手摇旗?”
殷仁低头望着甲板上方才被他击落的几支羽箭,弯腰捡了起来,点头道:“或可一试。”
赵娴眼神坚定,敛下眼眸压低声音说道:“置诸死地而后生,如今别无他法,唯有试试这法子……”
殷仁心中微动,抬头向船尾赵允升望去,嘴唇轻动了几下,本是靠在船舷上的赵允升头侧向殷仁,表情意外,殷仁淡淡一笑,赵允升眼中多了几许凝重,右手不断摩挲刀柄。
李处和沉默地望着新造好的车船以及车船上的匠工,一时间眼中露出了惋惜之态。只是再望向船尾立着的赵允升,他眼神又坚定起来,想到若是能留下赵允升,便是几十只这样的船,便是全船匠工皆为他陪葬也是值得的。
想到此,他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车上的举旗人,恢复了漠然之态,头轻轻向下点了点。
那人得到明示,右手中的黄旗先向左摇去,尚未摇向右方,手却忽地停住,不待黄旗从手中滑落,人已后仰,从高高的车顶上倒翻下去,片刻后响起了沉重地坠地声及落水声。
李处和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就在方才,他分明看见空中飞来一支利箭射入了那旗手的后心,而他也已看出那支箭是谁随手甩了过来,那人臂力以及甩箭的手法甚是高明,只是他既来不及搭救车顶旗手,亦来不及提醒,因为即便提醒,那箭也实是避无可避。
若非身旁黑衣人搭救,先前便是他,在洞内也几乎命丧于那人刀下。
李处和将手一招,身后有一人跑了过来,那车又被人降了下来,新来旗手依旧手执两面小旗爬上那车。
李处和摆摆手说道:“稍后再升”,想了想又说道:“先用号角!”。
那旗手从腰间取下挂着的号角放于嘴边,等待李处和下令。李处和揉揉眉心,抬起头后冷笑一声,对那号角手打了个手势。
号角手点点头,转过身去面对艨艟小舰,深吸口气鼓起双颊对着号角用力吹了下去。
湖上水波悄然翻涌,水声渐起,打破了一湖宁静,先前一直停着的车船蓦地动了。
夏阳耀眼,湖上无风,迅如疾风的利箭无声无息地射了过来,****而至的是双箭,一箭直奔号角手前胸,另一箭却是瞄着李处和眉心而去。
箭簇上的亮光掩映在阳光之下,前一刻方察觉到空中飞射而来的利箭,下一刻那箭已到眼前,李处和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勉力举起刀匆匆挡在面前。而那厢的号角手只觉的胸口一凉时,箭已深深刺入心脏,他连惊恐的表情也未做出,便手捂胸口倒在车上。
另一支利箭被李处和大刀阻挡后诡异地转了个路线,向着李处和心口处刺去,李处和大呼不妙,奈何大刀下移亦来不及拦挡。
就在车船移动之时,距离几丈外的车船船尾人影一闪,立于船尾的赵允升足尖轻点,身子跃起向着洞口外斜坡飞掠而来,只一眨眼便来到洞口处的李处和面前,赵允升抄于身后的刀亦无声无息地砍了上去。
利箭尚未避开,大刀又至,李处和心头再一次感到了寒意,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同时避开,他张嘴欲呼……。
赵允升脸上不复方才的无谓笑容,当他迅速掠来时,显得面容肃然,浑身肌肉紧绷。因为他在等,亦在试探……。
当赵允升的刀离李处和脖颈仅一寸不到时,李处和的大刀蓦然斜挑,迎上了赵允升的刀,而那支射来的箭被黑衣人的两只手指夹住,李处和已被拉至另一边,而他的刀亦换到了身旁黑衣人的手中。
赵允升手中之刀砍上黑衣人的刀,一触之下,赵允升顿觉一股绵绵悠长之力随那刀传了过来,赵允升不再冒进,借刀势向后急退。
小厮在车船下层安排匠工用力地踩踏轮桨,车船在赵允升飞掠起来之时已然开动,方向却是弧形散开的十数艘艨艟小舰中最左边的一艘。
李处和被黑衣人救下后喘了口粗气,方觉到一身冷汗。他眼中阴霾越发浓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