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中,在晃动的车厢内,赵娴悠悠醒转。睁开双眼,她只恍惚了一下,待看清旁边的阿颜时,便已明白自己在马车上。
“主子,你醒了?”阿颜又是一夜未睡熬红的双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赵娴坐直身子一开口便问了这句。
“辰时已过!”阿颜答道。
“居然这么晚了。”赵娴喃喃道。心中却想着:“耶律宗政想必已出城了罢”,她记得耶律宗政曾说过,今日辰时便会由北面封丘门出城。
她已不记得昨夜她是如何睡着的,也不知道阿颜是如何遇到她,而她又如何回到了自己马车。
她只记得在听到耶律宗政昨夜那太过明确的告白,她是如何心中狂跳,却只能故作懵懂的姿态。
昨日疲累了一日,她始终还是熬不住身体的倦怠,困极而眠。
赵娴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觉查到,她先是被耶律宗政按靠在他的肩头,随后似乎怕她睡的不适,又将她连人带斗篷裹进了他的怀中。
昨夜听着屋外的‘嘀嗒’雨声她安然入睡,却不知耶律是否一夜未合眼,她只知道,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睡的很香甜,感觉似乎……真的不错!
“唉!”,只是想到今晨未能相送,今日之后的将来亦不知能否再见,她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总觉一切皆是那么的不可预知。
想到不能再见他,她心中便微感烦闷,这种感觉颇让人烦恼,随手将车窗上的密竹帘轻轻掀起,赵娴向外望去,外间春光明媚,全无下过雨的痕迹,仿佛昨夜之事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而已。
阿颜奇怪于主子的举动,不明白往日冷静自持的主子,今日为何会忽而微笑,忽而长叹,最后她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主子!你有心事。”
“呃!”赵娴被阿颜点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忙放下帘子,轻咳一声掩饰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昨夜便在‘杏花斋’门口一直等主子,到得清晨,是耶律郡王牵着的马儿驮着主子过来的。”阿颜答道。
“我居然未醒?”赵娴从不知自己能睡的如此香甜。
“主子许是最近太累了。”阿颜毕竟是老实的,并未多想。
提到她被马儿驮来,赵娴忽地想起耶律宗政相赠的马儿,忙问道:“那匹枣红马现在何处?”
“主子说的可是一直跟在车外的那马儿?”阿颜掀开车帘,以手指着外面问道。
“那马儿叫‘落霞’”,赵娴一眼便望见枣红马儿不紧不慢地随着马车跑动,姿势骄傲,与昨日撒娇讨好耶律时,完全判若两马。
“昨日的孕妇后来如何了?”赵娴想起了昨日被牛车撞伤的孕妇。
“我与主子师兄将那妇人送至惠民药局,李师兄说她伤势虽重,好在相救及时,终是性命无碍,便留那妇人在药局内慢慢将养。”阿颜答道。
“恩,如此甚好。”赵娴点点头,又靠回身后靠枕,只片刻却又弹坐了起来。
昨日赴约路上意外被阻,事后自己出手相救,足足耽搁了近三个时辰。事发突然,当时一心只顾着那孕妇生死及她肚内孩儿的平安;其后又急于去杏花斋,与耶律宗政见面,根本无暇想到其他。
如今静下心来细想,才发觉昨日之事颇多巧合、疑点重重。譬如被撞的孕妇、围观的人群、不进不退堵在后面的十几辆马车。
所有巧合汇集起来,只显示一个信息,指向一个目的,那便是拖延她时辰。是拖延她赴约吗?显然不是。
她眼皮骤然一跳,对着帘外扬声吩咐:“速将车赶至内城州桥附近。”
昨日清晨西夏使臣已先行离开汴梁,是以她一时放松了警惕,此时想来竟是自己错了。
她不希望她的猜测成真。然而无论马车如何飞奔赶至州桥,即使她速度再快毫不停顿,到得‘忆江南’舱内,望见赵琼那一刻,她仍旧明白自己还是晚了。
赵琼上次受伤未愈,只因自己一时大意,致使紫烟、笼翠姐妹昨夜被掳。赵娴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掳走姐妹二人的,如今不用想,她亦明白是谁了?
从昨日清晨她们马车出府起,她便落入了层层算计之中。
她想,昨日无论她何时出外城,她皆能看到孕妇被撞后躺在那处无人相救那幕戏,而那人亦算准她不会见死不救。
若她无视人命,想来后面十几辆堵住的马车必不会让她后退离去,择路另行。
垂危的孕妇,早产的婴儿,自己、师兄、阿颜三人联手用了两个时辰,直至黄昏时分方将之救活,这显然是在拖延时辰。
围观不散的人群;撞人之后了无影踪的所谓牛车;太过冷静而奇异的孕妇;未见有人下来的十几辆马车;兼之将她的个性一起算计在内。这一切的一切显是有人布好的局。
如此深沉的心机,看似巧合却步步为营的作风,除了‘隐帮’,不做他想。
‘隐帮’帮主乃堂兄赵允升的推测,若说这之前乃八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