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中书侍郎牛僧孺。他于长庆三年入相,已经在宰辅的位子上坐了两年。可这两年当中,朝中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李逢吉一个人说了算,牛僧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毫无作用的摆设。这种徒有虚名、无所作为的宰相生涯让牛僧孺苦恼不已。
眼见皇帝荒淫、佞幸当权,牛僧孺很想进谏,却又怕因言获罪,继续保持沉默吧,又不甘尸位素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离开朝廷,以求内心的解脱。
随后,牛僧孺屡屡上表请求外调。敬宗李湛看他去意甚坚,也就不再挽留,于这一年二月命他出任武昌节度使,但仍让他遥领“同平章事”的荣誉衔。
牛僧孺的断然离去让李逢吉很不爽。
因为这是一种无言的抗议,是在间接表达对他的不满,让李逢吉感到很没面子。
不过,最让李逢吉不爽的还不是牛僧孺,而是比他稍晚入相的李程。李程可不像牛僧孺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他于长庆四年五月入相,刚一上台就表现出了刚直敢言的作风。当时,小皇帝刚即位不久,打算修建豪华宫殿,李程一看就说:先帝宾天未久,陛下便如此大兴土木,岂是人子尽孝之道?
小皇帝闻言,也有些尴尬。李程当即建议,把已经准备好的那些建材拿去扩建穆宗陵寝,以示新君的孝心。李湛无奈,只好听从。
李逢吉听说这件事后,就隐隐觉得李程这个人不简单,可能不太好掌控。
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果然证实了李逢吉的判断。
王庭凑当初围攻深州,刺史牛元翼只身突围,家属落在了王庭凑手里。事后,牛元翼派人给王庭凑送了好几次钱,请求赎回家人,可王庭凑对他此前的拼死抵抗余恨未消,所以把他送去的钱全都留下了,人却一个不放。
牛元翼悲愤莫名,不久后便抑郁而终。一听到牛元翼的死讯,王庭凑知道手上的人质没用了,就残忍地将牛元翼的一家老小全部杀死。
消息传到朝廷,敬宗李湛很受震动,连连哀叹“宰辅非才,使凶贼纵暴”。翰林学士韦处厚趁机劝谏,说被放逐的三朝元老裴度“勋高中夏,声播外夷”,如果让他回到宰辅的位子上,一定能从根本上解决河北藩镇的问题。
敬宗动了心,就打听裴度的近况。韦处厚说,裴度两年前遭李逢吉排挤,出任山南西道节度使,连“同平章事”的荣誉衔都没有挂。敬宗不禁愕然。过后,敬宗又就此事询问新任宰相李程。
关键时刻,李程再次体现出了自己的正直。他力赞裴度贤能,请敬宗对裴度施以恩遇,以备大用。几天后,敬宗就下诏恢复了裴度的同平章事之衔,显然有召他回朝复相的意思。
众所周知,裴度是李逢吉的头号政敌。可现在,被李逢吉一手提拔上来的李程居然胳膊肘朝外拐,帮着裴度说话,这无疑极大地触犯了李逢吉的利益。
对李程这种“恩将仇报”的做法,李逢吉的恼怒可想而知。
一旦有机会,他必将毫不犹豫地除掉李程。
宝历元年九月,朝中发生了一起要案,李逢吉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事情起于一个叫武昭的人。此人本是裴度手下,在平定淮西时立下战功,深受裴度赏识,几经提拔,后来官至刺史。可几年后,裴度垮台,武昭也跟着遭殃,被贬到了一个闲散的位子上。武昭愤愤不平,自然对李逢吉极为恼恨。
武昭有个朋友叫李仍叔,时任水部郎中,是李程的族人。因为李程和李逢吉不和,所以李仍叔就想帮李程做点事情。当他发现武昭对李逢吉满腹怨言时,顿时生出了借刀杀人的想法。有一次,李仍叔若无其事地对武昭说,本来李程是想起用他的,不料李逢吉极力反对,只好作罢。武昭闻言,更是对李逢吉恨之入骨。
此后,郁郁不得志的武昭时常借酒消愁,每次喝高了便破口大骂李逢吉。九月的一天,武昭又叫了三五个朋友一块喝酒,照例喝得酩酊大醉,对李逢吉当然也是照骂不误。几个朋友都听惯了,也不以为意。可没想到,武昭骂得兴起,最后居然爆出惊人之语,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刺杀李逢吉的计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席间有人一听就把这事记下了,随后立刻把消息透露给了李逢吉的死党张权舆。张权舆马上向李逢吉汇报。李逢吉闻言,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
几天后,李逢吉就暗中派人告发了武昭。
敬宗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随即逮捕武昭,命三法司会审,同时把那天跟他一块喝酒的几个朋友也都抓了起来。被抓的人中,有一个人叫茅汇,时任左金吾兵曹,平时与李逢吉的私交不错。李逢吉马上授意侄子李仲言去探监,并且给茅汇带去了一句话。
李仲言对茅汇说:“只要一口咬定武昭是受李程指使,你就性命无忧,否则,你必死无疑!”
李逢吉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裴度和李程都扯进来,将他们污为此案的主谋。一旦这个目的达到,不仅李程要被逐出朝廷,裴度回朝的希望自然也就破灭了。
然而,李逢吉万万没想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