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特人兴奋的笑容默默不语。他关切的看着那匹马,那匹马在狂奔后浑身亮着光泽,体温蒸发着汗液,在冷冷的空气里冒着淡淡的白雾。那匹马几乎脱力,每次呼吸,父亲都能听到它的胸腔发出隆隆的声音,它的后腿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匕首划开的深深浅浅的伤口里,鲜血涌出来,竖着毛皮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在雪地上扩散开来。而那殷红雪白的结合很快被马蹄踩乱,翻卷在泥土里。
在晚饭的时候,父亲亲自为库吉特人盛上了食物,那个库吉特人向周围的人夸耀着自己最后的灵机一动所取得的胜利。父亲突然开口:“那匹马再也跑不了了,晚上我去看过它。它的腿在奔跑中几乎到了极限,现在一直在痉挛。它再也跑不了了。”
“一匹马而已,我会赔偿的。”
“我听说库吉特是爱马的民族···”,父亲冷冷的诘问道。
“是的,但是我们从不溺爱自己的马。我们爱它们是因为我们需要它们载着我们走向胜利,如果它们带不来胜利,我们又为什么爱它们呢。你知道吗?我们的祖先翻越雪山的时候,断了粮,他们就在在马的颈子上切开一个小口,然后吸允那温暖的液体,用马的鲜血支撑他们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当马死掉之后,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吃掉它。这也是一种爱:那匹马与我们融为一体了。当然,你们不会理解。说实话,这腌大蒜真够味儿!”那个库吉特人笑嘻嘻的嚼着自己的食物。
“那匹马不能跑了”,父亲在思索了片刻,还是只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库吉特人刚才觉得自己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但是似乎根本没有被这个斯瓦迪亚人听进去。
“它会在虚弱里度过这个冬天。。。。”
“好吧,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好吗?你让我吃不下东西了。”库吉特人抱怨着父亲的纠缠。
“如果它死了,它就会被吃掉。”
“你还有完吗?”
“如果它没死,就会在开春的时候被卖给农夫做耕马,如果那个时候它的体力不能恢复,就不会有农夫会为它掏哪怕一个第纳尔,那么它还是会被宰杀。本来它可以快快活活的在草场和树林子里面奔跑的,现在它的命即使再好,也只能帮农夫日复一日的犁田,直到蹄子瘫软,直到骨头变形”,父亲指着库吉特人:“这就是你的爱马?”
库吉特人不满的撇了撇嘴,对食物和胜利的喜悦被冲散了。莱特这次又保持了中立,他甚至对库吉特人用尽手段来强化对马匹的控制感到非常的欣赏和敬佩。相反,倒是布瑞尔显得有些不快,他安慰了父亲,然后用库吉特语对那个胜利的家伙说了几句,那个人显出了不满的表情,和布瑞尔争辩了几句,起身走掉了,一路用库吉特语骂骂咧咧的。
布瑞尔对我父亲说:“这次我不好对你们的行为说三道四,因为我处境尴尬,你知道的。我尊敬你,但是也是他的同胞,我不能指责或者偏袒其中任何一个。这样吧,我的那份活就算是给你的补偿,不用你偿还了。”
父亲从沉默里回过神来:“不用。我会在你当值的那天去帮你清理图书室。莱特,我们走吧。”
父亲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莱特的迟疑,这种迟疑让父亲很生气。
进入大学以来,虽然他们总是感到不自在,但是其中还是有区别的。父亲对自己所学的东西并没有特别的抵触,特别是罗多克教授教育他的一些被莱特称为“危险思想”的东西,他甚至在潜移默化里渐渐地接受了这些思想。而莱特对于这种思想则是深恶痛绝的,他自己幼年的遭遇告诉他,如果平民阶级的力量超过了贵族力量,会造成什么样的悲剧。他每每在想到自己母亲送他离家时的那种衰弱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把她想象成需要保护的贵族权利。
总之,这一点上的分歧,形成了莱特与父亲最大的芥蒂。
而诸如此次比赛之类的事情,父亲与莱特也想法各异。父亲觉得如果不择手段到了这一步,那么即使赢了也没有意义了,但是莱特却目光炯炯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那种运用绝对手段所激发出的惊心动魄的力量让他着迷,他再一次相信:只要有了强有力的手段和力量,就能达成理想。
莱特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好像是努力的在迁就着一个小孩子的无理要求。父亲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那动作和刚才的库吉特人如出一辙。
布瑞尔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的这个斯瓦迪亚人,莱特也风轻云淡的瞄了这个人一眼。他们很强烈的感到了对方隐藏着的巨大野心,并且都暗暗的视对方为最大威胁。并且,在潜意识里,他们都觉得那两个因为生气而离场的事件主角无关紧要。
在这一点上,布瑞尔是对的,那个过于暴露自己野心的库吉特人很快被淹没在了历史之海中,以后再没有什么人能想得起来他。而不经意流露出善良的父亲却在今后的几十年里逐步的走进了历史的正中心。从这点来看,布瑞尔比莱特更有识人之明。
在那次赛马后,父亲不再愿意卷入这种无意义的比赛之中去了,他专门找了一个时间邀请布瑞尔出去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