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烟装作漫不经心地望去,视线落在他肩上,却突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条烧伤的疤痕,仿佛一根丑陋的树根盘绕着他的身躯,直从后背一直延伸到前胸。
她将他的背扳转来,朝向她。然而,她却被他背后交错的伤痕惊得一颤。那是怎样一种经历,才能让他背负着如此多的伤痕。他的背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除去那大片的烧伤,更多的是一条条仿佛被鞭子鞭打的伤痕,纵横交错。
浮烟心底突然一痛。
她轻抚上那丘壑般凹凸的肌肤,似乎恨不得能抚平他所受的伤痛。
“这是怎么来的?”她颤声问道。
“我在恒城,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父亲是当时的书画大师,母亲温婉美丽,那时的我多么幸福啊。”他望着窗外一角澄净的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每日与父亲学诗作画,偶尔还去浣溪钓鱼,后来还遇到了小时候的你。可是……”他的声音突然抖动起来,双眼似乎浸过血色般猩红,“直到一天,沈家被一场大火烧个片甲不留……我连父母的尸骨都没法收集……”
浮烟抬起头,望着那张苍白脸上露出的哀伤,忽然觉得心被掏空了一般,只是充斥着无尽的悲哀与乏力。“啪!”的一声轻响,仿佛心底的一根弦终于断裂,脸上一片冰凉。浮烟心痛得伸手将他抱入怀中。
“是苏文!他趁我父亲病重,母亲昏睡之际点燃了那场火,然后再‘好心’将我收养!背上的这些,全是在苏府时被大夫人鞭笞的伤痕。当年,我爹与墨茹蕙本有婚约,但因我爹最后毁约娶了我娘,她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怎么能不恨!”他疯狂地抓住浮烟的肩膀,“父母之仇怎可不报?”
那声音带着浮烟这辈子也没有听过的哀伤,直将她柔软的心捏碎,“他们对你太残忍了……”
他将头埋进她纤细的颈项间,紧紧抱着她,喃喃道:“只要娘子不怨我就好……我多想就这么抱着你,一直到老……”
墨府的寿宴,络绎不绝的马车将青衣巷堵了个水泄不通。
喧哗声闹耳,将浮烟早早便吵醒了。
枣儿端了脸盆来,见浮烟长发披肩还未曾疏起,不禁道:“夫人不挽发也这般好看,难怪这府中上下都说夫人就像那画上的仙女似的。”
“贫嘴。”浮烟嗔道。
忽然想起苏澈来,她侧头问道:“相爷昨日睡在何处?”
“不就在你隔壁吗?”枣儿掩嘴偷笑,“相爷说那样离你比较近。”
“隔壁?”浮烟一愣,隔壁不是下人住的房吗?
“他真是疯了,菊园、兰园、就连这背后的竹园的上房不都空着吗?”眉微微一蹙,想起那间房有扇窗坏了,她忙披了外衣,朝隔壁走去。
清晨的气息稍冷。
他的身躯陷进冷硬的床被里却又冷得蜷缩起来。
浮烟拉过滑落的被子,将他盖住。视线划过他裸露的胸腹,脸上突然一红,又将头微微侧过去,扯住棉被朝他身上盖。
手上突然一暖,已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烟儿,你怎么来了?”
“我还未问你如何跑来我隔壁。”她一指那扇烂掉的窗户,嗔怪道:“这里久未修缮,也不怕凉了身子。”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望了望四周,笑道:“为夫便喜欢这里。”
“你!”见劝他不成,浮烟一跺脚转身欲走。刚抬步,便被他拥入怀里。
“怎么,不帮为夫更衣?”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颈项间,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内衫传来,酥酥麻麻,竟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我、我叫枣儿来。”她躲闪道。
又是这样,不经意地躲开他。难道,她真的不爱他?他忍不住心中微恼,手上一用力,将她箍得更紧了。
浮烟只觉腰腹一痛,不禁侧头望他。
粉红的唇瓣恰好与他低头垂下的红唇触碰。
风陡然吹起,扬起一树桃花,红如她颊边红云。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他平静的眸子忽起波澜,恍如世界亦随之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忍不住辗转的,越吻越深……
似是感觉到了他身子突然变得滚烫滚烫,浮烟慌了,想要将他推开。但他炙热的吻却似乎一时吸干了她所有力气,将她卷入一个罂粟般令人沉迷的漩涡,不可自拔。
“烟儿。”他的声音低哑。
“嗯?”
“今日我带你去墨府寿宴……我要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更用力地抱紧她,“你是我的……”
她难受地看着此时失常的他,试图挣扎。他却又密密麻麻地吻上她的唇,让人窒息。
“咚……”听得一声尖锐的声响。
浮烟吃惊地朝门外看去。
只见枣儿一脸尴尬地站在外面,脚下是掉落的铜盆。水,湿洒了一地。
“打扰了……相爷、夫人。奴婢再去打一盆来。”
“不用了。”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