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怎么了?”二马小车内传出温润婉转的女声。
车外的婢女穿着厚重的棉大袄,但双颊仍然冻得通红。她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答道:“不知道呀,人们都在闪躲,想必是来了个大人物吧?”
漪兰毕竟是第一次进昭临城,一路上连绵的高宅大院、朱楼玉阁已让她花了眼,谁知到了此处却被一辆高车冲撞,让她心里来气,听着那震耳的马蹄声逼近,想着能看见大官了,竟有些雀跃。
马蹄声越来越响,两匹高头大马载着身披铠甲的骑卫率先踏雪而出,其后,执银枪策高马的银衣骑卫络绎不绝从茫茫雪帘中钻出来。
横在路中的这两辆马车把行进中的禁卫军挤缩道侧,使后队的中心……一匹胭脂马停了下来。
大道上突然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慢慢的,卫队自两边分开一线距离,一人骑着赤红的胭脂马从众人的拱卫中走出。
马背上,那人甲胄惶然,清俊的脸却如碧湖初化的春雪冷凛而令人不可逼视,一道眉墨染飘逸,一双眼如夜深邃,鼻挺秀峰,薄唇紧抿。
漫天飞雪中,他逆风飞扬的发丝如陈墨般铺展开来,战甲在茫茫的雪色中是一抹极深沉的黑色,衬得他威武伟岸的身姿,越发的庄严若神。
他抬手拿马鞭一指马车,双眼略略闪动,斜睨了身旁护卫一眼。
只一个眼神,护卫已领意,如老鹰抓小鸡般将管事的拎到他跟前。
管事的一头跪在雪地泥泞中,慌忙禀告到:“将军恕罪,实在不是有意要挡将军的道,惊了将军大驾。实在是两辆马车陷进泥潭了,奴才们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哪一府的?”看那五马高车贴金镶玉,不似常人所有,墨昊开口问道。
“回将军,瑞郡王府下。”
“哦?”墨昊将头侧过,视线落在一旁的二马小车上,“那边那一辆呢?”
漪兰被那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回、回将军,苏府门下……”哆哆嗦嗦,后半截已听不清了。
苏府的?墨昊眼睛微眯,催马上前,对马车打量一眼,竟翻身下马,随从们也只好跟着离鞍。
墨昊皱了皱眉,点手招来骑卫,拿了八根银枪。每四根合在一起,试了试软硬,头也不回地问:“车上有人?”
“回将军,颜若郡主在车上。”
“回将军,苏府七……”
漪兰还未说完,只听“呼”地一声风响,墨昊手中的银枪已如惊雷般破空飞来,哧地一声深深插入两后轮间的车轴。
众人被这气势震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听我号令。马夫赶车,其他人走开!”
漪兰听得这般,便迅速和那郡王府管家退到一边去了。
车上,马夫诚惶诚恐,赶紧勒紧缰绳,举鞭静候。
众人远远站在风雪中,怀着说不出的敬畏,仿佛望着一尊天神。墨家自开国以来便总领兵权,战功彪炳,大公子墨啸镇守燕山以北的大片富庶地区,得封“镇远大将军”。二公子墨坤在当年的“云崖之战”中丧生,追封“护国侯”。这位三公子据说文武双全,深得墨威喜爱,时至今日已是统领昭临城内外兵权的“威武大将军”。
“策马!”一声令下,车夫的呵叱声与鞭声齐响,七马齐嘶,扬鬓刨蹄,奋力前挣。墨昊双肩各扛四根银枪,撬那深陷泥潭的后轮。
银枪向地面弯曲,再弯曲,弯成新月,弯成满月,令人担心它即刻便要折断!
“起!”只听一声暴喝,墨昊修长的身躯一挺,一股看不见的力瞬间以千钧之势爆发,八支银枪齐齐折断!同一瞬间两辆马车的后轮亦从泥潭中挣脱出来,七马再用力向前一挣,瞬间便奔出十几丈,扬起的泥水四处飞溅,“噼啪!”乱响!
旁观的人们,包括护卫,都忘了礼仪,忘了敬畏,大声喝彩叫好起来!
管事的忙上前叩头道谢。
墨昊却并不睁眼瞧他,只吩咐随从牵了马来,便要上马离开。
两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五马高车的车门被车内人“碰”地一脚踹了开,将众人的视线一下引了过去。只见金缕玉车内,一身裹华贵貂毛大氅的女子纵身跳下车来,也不顾地下的泥泞污了她的锦缎毛靴,气急败坏地冲到二马小车前,又是一脚,踹开了车门!
“贱婢!该死的奴才!你给我出来!赔我玉如意!”女子态度蛮横,竟冲进了车内。
“小姐!”漪兰一声惊呼,便要上前阻拦,却始终晚了一步。
颜若一把揪住车内女子的头发,将她拽下车来。
突然,众人惊异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美丽的女子,胭脂淡扫芙蓉面,颦眉蹙蛾惹人怜,说得大概就是这般女子。她长长的云鬓被那骄横的郡主扯散,如瀑般在雪中飞舞起来,美得不惹尘埃。
那一瞬间,人们早已忘了眼前悬刀佩剑的禁卫军,恨不得蜂拥上前,多看一眼,铭记下那容颜是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