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再一次仰天大笑,那笑声狂狷而夸张,仿佛透出足以充斥整个世界的冰冷。
伏在地上的裴元绍被吓得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面对如此一个恶魔,可仅仅是隐伏在这个恶魔的身侧,便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恨不得能堵死、不,刺聋自己的耳朵,以躲避这令人难以不堪忍受的狂狷笑声。
梁啸兀自大笑,然而一通大笑之后的他,竟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身体的力量似乎被一下子抽空,又恢复到那种羸弱的怏怏病夫之态。
手臂没有一丝力气,似乎连轻便的残虹断剑都不能握住。背后的剧痛传来,更让梁啸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眩晕。
双腿打颤,双足发软,一下子便瘫坐在了沾染鲜血的枯草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身边的一堆尸体,梁啸觉得脑袋有七个大。
这是自己杀的?
为什么要杀他们,又是怎样杀的他们?
梁啸努力回想,记忆便如同电影画面一样清晰无比地剪辑出来:便是他梁啸,挥着那柄剑,那柄唤作残虹的断剑,利落无比地杀死了这七个人,这七个蟊贼,为了活命而打劫糊口的蟊贼。
问题出在哪里,梁啸反复思索,他几个月来从未与人交手,更从未杀人。丧失力量而带来的痛苦并非在谯郡休养的两个月可以消减,梁啸在主动放弃了一切的权力之后,又是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和自保的力量,让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饱受欺凌。
数月来梁啸一直是逆来顺受,在中原的城镇中不停行走,就算偶尔受到欺负也绝无什么反抗的心理。并非是因为他吞声忍气,而是真的觉得无所谓,在梁啸的心中,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既然如此,被打一顿,被骂一顿又有什么关系?
但遇到裴元绍这伙蟊贼的时候,梁啸的心理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自己浑然不觉,但心中却愈发渴望着力量,渴望着能够一骑当千,横扫千军的力量!
这种力量他曾经在护送少年天子东归洛阳时触摸到了边缘,却无缘一会,始终无法进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没有权力,没有翻云覆雨的力量,梁啸便愈发渴望起一骑当千的力量。
也就是这种渴望,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奋起反击,更激发出了身体内的全部潜能,将几名蟊贼尽数击杀。
梁啸将这一切想通之后,突然觉得眼前开始透出光亮。
他此时已经没有梦想,没有光荣,但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却在强烈地渴望着力量。
对,力量,拥有横扫千军的力量,便是梁啸现有的渴望。
既然有了渴望,便有了目标,梁啸便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混沌之态了。
有了目标之后,梁啸便又恢复了那个机警干练的梁啸,当下低头在那几个蟊贼的身上逐一搜索,找到裴元绍身上时,终于从他的腰间找到一个钱袋。钱袋里有几个大钱,几个银豆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财物。看来这群蟊贼也穷困得紧,比当年自己在谒戾山可是差了老远。
搜罗完了钱财,梁啸便用一个蟊贼的衣襟擦了擦残虹剑上的鲜血,却发现擦下来的血颜色已经淡了许多,更偏向于粉色而非是红色或者暗红色。
——血色,或者说血液去了哪里?
再看残虹剑时,却发现暗红色稍稍明亮了一些,中间隐现出一道鲜红色的血线,似乎是方才饮血的证明。
梁啸再一次放声大笑,却非是那种冰冷的笑声,而是透出了一股豪气,一股吞天豪气。
他虽然旧伤难愈,却似乎看到了重获力量的希望。
***
从东武阳出发半个月之后,梁啸便已经穿过了冀州中部,抵达了中山国。
他自己并不知道这里是中山国,只是一路上不停的杀人,不停地让残虹饮血,不停地增强自己的力量。
中山国的国都在卢奴,梁啸抵达卢奴时,正是暮色降临之时。
凛冽的寒风从北吹来,昨日的一场大雪更将北国成为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梁啸此刻行走在卢奴城内的大街上,没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单纯地随着人流的方向行走,仅此而已。
这半个月来,梁啸已经早非那个羸弱的病夫之态,若是再算上残虹剑所激发出来的力量,他简直可以说是强横剽悍了。冬日寒冷,梁啸的体魄并不算强健,因此亦是裹着一身纯白的棉袍,袍内将残虹剑配在腰间,长发只用丝带一束,亦是令人觉得气度翩翩。
然而梁啸此刻的双眸,却非早先的澄澈之态,而是多少显得有些魅邪。他在街上游目四顾,搜寻猎物,入目而来的一个妇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妇人的年纪约在三十许,体态丰腴,五官姣好,但腰肢却属纤细,臀部浑圆,双乳丰而不垂,若仅在半老徐娘的序列中来看,这妇人已经算是姿色极佳者了。
梁啸想得没有别的,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他自从离开阎涵以后,数月来未曾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