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了崔勇一身,但崔勇眸中却露出了更加嗜血的杀意,仰天长啸,声色凄厉:
“杨奉已被我斩,还有谁来送死!”
“不好!”
在中军的梁啸听见另一侧崔勇的呼号,心中顿时一沉。
杨奉死了?
“雷公,胡赤儿,快快去左翼稳住阵型,务必斩杀崔勇,不然我军危矣!”
“可是老大……”胡赤儿面露担忧。
“我身边有胡大,敌人不能奈我何,快去!”
梁啸低喝道,胡赤儿不敢有违,和张雷公共驾一匹神骏的战马,飞速向左翼方向驰去。
相应地,梁啸身后补进一名骑士,骑士满面虬髯,一道深刻的伤疤从额角至下颚,在阳光的照耀下,血红的色调狰狞可怖。
那人正是胡大,自从刺杀樊稠之后,除了刺探李傕军情报,在胡封身边便再无价值。因此在李傕、郭汜停战之后,胡大便秘密地潜回了梁啸身边。
“阿大,此战我军胜算如何?”
梁啸虽是早已指挥过几场战役,但每逢战事,还是不能做到指挥若定笑谈中。
胡大伸出手掌,正手伸开五指之后,又是反手一比,意为五五开。
梁啸心中稍定,又问道:“胜算何来?”
“张绣!若张绣能把握时机,则胜算自来,若张绣没有这个眼里,我军便只有落败。”
胡大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冰冷,但他所言,也的确与梁啸的想法相合,便让梁啸更多了一分担忧来。
张绣能把握好时机吗?
梁啸不敢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张绣的身上,他在想别的办法。
说话间,崔勇的千人队已经从左翼的边缘狠狠割裂,顺着预设的弧形轨迹,又杀向梁啸所在的中军。
尽管极有可能将崔勇此人击败,但梁啸却不愿在此重要的时刻去将精力放在与崔勇的单挑上,他在马上不住思索,思考一个能够让他增加胜算的办法。作为虎贲中郎将,梁啸不得不思考的一个问题是,若是张绣打算在勤王军与郭汜拼个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他又能怎样?
不知不觉中,梁啸已经来到了贾诩的身侧,这个身材矮胖的毒士依旧是眯着眼睛观察战局,突然开口道:“将军何不奏请天子,赏赐立功将士?”
经贾诩一言提醒,梁啸茅塞顿开,打马到小皇帝身边商量几句,便命身边的亲卫齐声呼吼:“天子有命,此战之后,死者赏百金!生者连升三级!”
及至此时,郭汜有两个骑兵队已经压上了战场,护卫皇帝的步兵大阵也已隐隐到了崩溃的边缘。
听到这句话,原本不敌的将士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杀向西凉铁骑。
他们或许没有一面完整的盾牌,或许一个伍都凑不全一身札甲——毕竟是作为山贼出身的杨奉部步卒——但他们却有了足以为明天而奋斗不息的理由。
战死者赏百金,这是足够他们的父母妻小不事劳作、安稳度过一生的庞大资金了!
“杀—杀—杀!!”
步卒们呼啸着向西凉铁骑发动猛攻。
这种自杀式的搏击亦令西凉骑兵赶到胆寒。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西凉铁骑也许骑术高超,杀法犀利,但毕竟并非手刃千人所淬炼出的魔鬼之师。
没有人会面对死亡而不感到恐惧。
而这群装备散乱的步卒,恰恰是能够超越这种恐惧的人,但却令西凉铁骑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驻马在战场彼端的郭汜,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是时候出手了!
“杀散乱军!抢回天子!”
一千人骤然发动,化作一个锐利的锋矢,无声地冲向战场。
这一千骑投入战场之后,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形势骤然发生变化,在一千名西凉铁骑的攻势之下,这些原本四处流浪、占山为匪的步卒顿时乱了阵脚。虽有屯长和军侯竭力保持阵型,但这一层薄薄的防御又如何会阻碍西凉铁骑的脚步!
虽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这种西凉铁骑的无声冲锋所带来的震撼,却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绝望。
那是一种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冰冷,虽在喊杀喧天的战场,虽然周身遍染鲜血,伤口火辣辣地疼痛,但铁骑到来之时,一切都似乎已经停滞,唯余那雪亮的环首刀所带来的冰冷,沉重的马蹄声所带来的压抑!
已经退入虎贲卫士圆阵中的梁啸,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御辇中的小皇帝虽然不谙军事,但也已看出战场上已经是西凉军占尽优势,只怕再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联军便会落败。
关心战局的小皇帝刘协不顾皇后的劝阻,下了座车来到梁啸身后。
“梁将军,我军可有获胜的希望?”
梁啸此时正心忧战场局势,并不知是皇帝发问,他心情烦躁,没好气地道:“不会自己看啊。”
接着便立刻有一声呵斥:“梁啸大胆!天子屈尊问你,尔竟拒而不答,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