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得到梁啸通知,后来又目睹了长安城外两军交战的朱儁和杨彪,此时都已是心急如焚。
不出梁啸所料,皇甫嵩病入膏肓,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眼下忠于皇帝的百官中,已经是以朱儁、杨彪为首。
朱儁为大司农,杨彪为太尉,论官职是杨彪更高,但论威望气势,朱儁却要盖过杨彪一头。两人一同站在城门上观战,见城下李傕、郭汜两军,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昔日为同袍的西凉军士,眼下不明所以地奉命拼杀,不可不说是勇士的悲哀。
杨彪叹了口气,便欲下城,却被朱儁叫住:“太尉以为当如何行事?”
杨彪的老脸中满是懊恼之色:“先前误听小人谗言,挑拨李傕、郭汜二人争斗,孰料此刻陛下竟落入叛贼手中,首脑被制,我能如何?”
听杨彪的意思,竟是说梁啸是小人,不独皇帝,就是他杨彪也为其所误。这话朱儁听了却不高兴,同为武人的梁啸被杨彪指为小人,即便梁啸山贼的出身并不怎么光彩,可又怎能让你们世家公卿指指点点?
“太尉此言差矣!”朱儁恳切道,“太尉以为梁啸之策有失,致使圣驾被困,陷于险危,其实不然。所谓穷则变,变则通,李傕、郭汜二贼从和睦相处,到如今大打出手,便为变数。圣上虽在李傕军中,然以梁啸、杨琦之能,李傕又无甚胆魄,必能护得周全。
“局势看似险危,实则于我等来说大有好处。只要天子安全,李、郭二贼火并不止,他们的实力只能越来越衰弱,到时候再有大军叩关而入,直抵长安城下,逆贼焉能复作恶?”
杨彪顿了一顿,眼中仍是犹疑之意:“然则,此时该如何行事?”
朱儁略一思忖,咬了咬牙道:“你我连结百官,前去二贼营中劝和。”
“劝和?”杨彪很是讶异,“二贼蛮不讲理,劝和能有何用?”
朱儁眼中闪过厉芒,意味深长地道:“非为劝和而劝和,实为挑拨而劝和。”
杨彪微微一怔,便迎上了朱儁满是狠辣神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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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朱儁、杨彪便连结朝廷大臣六十余人,先行前往郭汜营中劝和。李傕劫持天子,当然也有可能劫持百官,而郭汜性情胆小谨慎,该是没有胆魄做出劫持百官的举动来。
但朱儁、杨彪的算盘却错了,郭汜非但不听劝,反而将众官尽行监下。郭汜不停劝乃是意料之中,但他扣押百官却大出先前所料。
众官怒曰:“我等为好而来,何乃如此相待?”
郭汜曰:“李傕劫天子,偏我劫不得公卿!”
朱儁生性刚直,上前怒问:“一劫天子,一劫公卿,意欲何为?”
郭汜大怒,便拔剑欲杀朱儁:“汝观我剑不利耶!”
朱儁亦是拔剑道:“我剑亦利,逆贼可敢受死!”
虽有中郎将杨密力劝,但郭汜已然怒极,持剑走向朱儁,并不打什么招呼,刷刷两剑刺过去。
朱儁挥剑招架,只是他已经老迈,素非武艺见长,数个会合之后,已经被郭汜挑飞长剑。郭汜又是一刺,朱儁避无可避,只得用胸膛迎上,双手却趁机去扼住郭汜咽喉!
郭汜大惊,弃了长剑,对朱儁拳打脚踢,奈何老头儿拼了性命也要置他于死地,只是紧紧扼住,并不松手。
郭汜一张脸涨成酱紫色,眼见着就要端起,骤然间感到朱儁老手一松,呼吸顺畅了起来,原来是朱儁年老体衰,已先撑不住了。郭汜连忙退后几步,喝令军士上前斫杀朱儁,杨彪却已是第一时间奔了过来,抱着朱儁的尸身大哭:“为社稷之臣,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间耳!”
郭汜见杨彪哭得惨烈,想起朱儁老头儿一生清名,已是心有戚戚,当下命人放了杨彪,使携朱儁尸身而还,剩下六十余人却自关押不题。
李傕平日最喜左道妖邪之术,常使女巫击鼓降神于军中,但有攻战得胜,悉算做女巫的功劳。李傕麾下诸将因此大为不满,贾诩屡次建言,李傕亦是不听。
侍中杨琦密奏帝曰:“臣观贾诩虽为李傕腹心,然实未尝忘君,陛下当与谋之。”
小皇帝一向信任杨琦,但身边有了梁啸这个虎贲中郎将之后,对上次梁啸问住杨琦一事印象深刻,便命人叫梁啸同来商议此事。
得知贾诩尚在李傕军中,梁啸心中的几个疑团顿时解开,但李傕乃是必败之人,贾诩定然不是全心全意地辅佐。笃定此念的梁啸,虽然对贾诩心怀汉室并无十足信心,但也认为可以尝试联络。
正商议间,帐外贾诩求见。皇帝于是屏退从容,只留杨琦、梁啸二人在侧,亲自出帐迎得贾诩,拉着他的手回到帐中。
贾诩身材只有七尺许,算得一个矮子,兼之他有些发胖,眼睛又不大,便是一个十足的猥琐矮胖子形象。梁啸想不到这便是贾诩,与他心目中的形象差别实在是太大。贾诩,这个一手倾覆大汉天下的人,竟然长相如此寒酸!
但如此一副尊容,汉帝却觉得贾诩为人亲和,拉着贾诩的手,就像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