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雨一直下,雨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下。
半个月前多一天,也就是并州狼骑和大戟士联手大破黑山贼,全歼苍头军的一天。可到了第二天午后,竟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
滂沱大雨。
谁也没想到华北的雨季竟提前了半个月。
大雨固然让乌合之众的黑山贼更加乌合,但也严重阻碍了骑兵的行动,在此连绵大雨之下,并州狼骑反而不如普通的袁军步卒灵便。故而,这半个月来,吕布心中可谓窝火至极。
但黑山贼一日未灭,吕布也一日不能撤军。他早已不在是弑杀董卓之后在长安掌权的那个温侯,而不过是三千狼骑流浪军的首领而已。用袁绍的话说,吕布是丧家之犬,毫不过分。
吕布向来将并州狼骑引以为傲,他来到袁绍麾下也只是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攻伐黑山,这是吕布在袁绍麾下确立根基的一战,不能有什么闪失!
因此,作为前锋的吕布请求调来了张合麾下的大戟士,骑兵在泥泞的天候下无法攻击黑山贼的营寨,大戟士却可以。这半个月下来,大戟士在吕布的指挥下,对黑山贼的营寨发动了数次强攻,却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
吕布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一阵子还不堪一击的黑山贼怎么突然变得顽强了起来。他得知现在挡在自己面前的黑山贼不再是那个黄龙的部众,而是一个叫做刘石的督帅。这个刘石,似乎也是根硬骨头,安排防务颇为得法,依靠山势和不断加固的山寨,竟然也能挡住袁绍麾下精兵的猛攻。
今日又一阵攻击下来,大戟士依然是无功而返。
与之相应,数次进攻的失败,不仅挫败了这支精锐的士气,也在迅速地降低这支精锐的数量。张合带大戟士过来的时候,是整整五千人,可现在因为屡次作战,只剩下三千人稍多。这可是真的损失惨重了,再这么下去,绝不是办法。
吕布孤零零地在大帐中苦思冥想,但想来想去,似乎除却强攻,更无别的办法。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灯光,在大帐的屏风上投下晃动的巨大黑影。
“去叫魏越和成廉过来。”
吕布吩咐亲兵,随即捧起大案旁的一尾琴,放在膝头抚弄起来。
不错,吕布是个将军,吕布是个粗人。
可不代表吕布除了掌中大戟和胯下大枪便一无是处。
吕布早年间,曾在丁原帐下做主簿,他并非没有才学,而是才学有限,跟郭嘉周瑜一类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可比起魏越和文丑这种莽夫,吕布便可称为惊才绝艳了。
吕布通音律,会抚琴,不然又何以让貂蝉这样的美人儿对他死心塌地?
吕布此时微阖双目,大手在琴弦上抚弄跳动,竟然也未尝弹错一个音符。他想起了安置在河内的妻小,想起了大老婆严氏,想起了貂蝉,也想起了他年方十岁的女儿。
吕布当然不是个冷血杀手,他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一方桃源。那世外桃源,就是他的家。在他的家中,琴瑟相谐,独生女儿更是他的掌上明珠,那里有吕布最眷恋的温柔乡,是让吕布倍感轻松的休憩之所。
叮咚叮咚的琴声夹在雨声中传了出去,虽然雨声嘈杂,但琴声竟似清泉,独有一泓明亮。
大帐外两个铁塔一样的将军到了帐外站定,“温侯,属下到了。”
吕布倏地手按琴弦,睁开双目,“进来吧。”
魏越是吕布帐下头号猛将,自然也是首先进帐,到吕布身前行了一礼,便立在一旁。
及至成廉进来,吕布也不让他们坐下,开口便问,“大雨连绵,士气低落,如何破敌取胜?”
魏越不假思索地道,“打!黑山贼被温侯打得不敢出来,再加把劲儿,就把他贼窝踹翻,杀个片甲不留!”
吕布冷哼了一声,转向成廉,“你呢?”
成廉沉吟半晌才道,“其实若是以袁绍的角度,大可不必在此时强攻。”
“某家难道看不出吗?”
“这……所以,成廉也并无对策。若说唯一的办法,也许便只有魏兄的强攻之法了。”
吕布也是沉默了半晌,大帐中压抑着浓重的沉默。
“袁绍那边可有情况?”
“回温侯,并无异动。但就是并无异动,才让人心生疑惑……温侯势穷来投,本该……”
“好了,某家知道了,退下吧。”
吕布摆了摆手,成廉欲言又止,还是跟着魏越鱼贯出了大帐。魏越去找女人,成廉却多少有些不放心,开始巡视营寨。
因为并州狼骑和大戟士隶属不同,所以营地虽然相连,但是泾渭分明,并不混乱。
成廉首先巡视并州狼骑的马厩——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兄弟手足。并州狼骑称雄已久,靠得不仅仅是骑士个人的勇武和剽悍,更有许许多多的细节。比如今晚的马厩,虽然天降大雨,但恶劣的天气丝毫不会倏忽对战马的照料,在并州狼骑中,马儿和狼骑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