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反正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春妮的话也牵出母亲的笑容:“就没考过第二名?”
“从来没有。”
母亲说:“这么说第一名就永远是你的了?”说过,白了春妮一眼,眼里有慈祥的影子钻进了后面的密林。
父亲说:“只有最后半年了,冲刺一下。”
“嗯。家里还有什么新鲜事?”
父亲说:“家里能有什么新鲜事,反正老样子。不过分田到户后人自由了。”
“我们的田在哪里?”
捡宝说:“屋周围的全都是。”
“大伯大妈还是那个样子?”
这话一下子就成了稀泥,封住了所有人的嘴。母亲站起来朝厨房走去,父亲也哎呀一声去了火垅。
春妮又问捡宝:“他们没出事唦?”
捡宝说:“没有。大伯还是那个样子。大妈开始清醒了,能够自已弄到嘴里。”
“菊英姐呢?”
“菊英姐还是两边跑。”
这时,屋外一个声音突然砸了进来:“这是玉梅的家吗?”声音里的意外牵出粗大的绳索。
春妮的母亲听见声音迅速飞成一只乌鸦:“是。”就从那边耳门里飞了出去。
火垅的父亲也滚成烂柴,几大步就出了大门。春妮和捡宝都被牵出了大门。就见屋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春妮的母亲说:“是继虎哥呀。”
叫继虎的男人对春妮的母亲说:“你妈过世了,定的今天晚上打丧鼓。我是专门来给你们送信的。”
话刚说完,一条伤心的河流就被刨开,春妮的泪水哗哗就奔涌起来。外婆是这个世上惟一还惦记她的人,可是她却没打任何招呼,就卷起所有的慈爱一起走了。而这些年,她却掉进伤心的河里无法上岸,从她的耳朵失聪之后就几乎没有去看过她了。
突然而来的噩耗也震碎了她母亲的意识,她的瞳孔突然散开,悲伤在脸上淌成河。但这个时间很短,十多秒之后,她问:“几时死的?”
继虎说:“中午过的气。”
“怎么这么急?”
“说是明天的日期不好,必须赶在今天晚上打丧鼓。”
“这才是拐了呀。”说过,春妮母亲的身子突然就失去了方向感,做出要进屋又迟疑的动作。
春妮的父亲和捡宝则在稻场里立成两团泥桩,不过脸上悲痛的颜色要浅许多。他们的眼睛失去了主张,追着继虎、春妮的母亲梭来梭去。也显然是没有主见了。但春妮的母亲很快就回过了神,对春妮的父亲说:“大桥你赶紧去接人,春妮和我做晚饭。”
春妮的父亲的身体被点醒,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又马上停下问:“挽联呢?”
春妮的母亲说:“哦,捡宝你的脚步快,赶紧去供销社扯一丈二尺布来。”说过就往屋里走。一边走又一边对继虎说,“继虎你到屋里坐。”
继虎说:“不坐了,我得回去帮忙。”
春妮的母亲的身子向前射去,嘴里却在大声说:“那你慢些走呀。”
他们跟着进屋,春妮的母亲就从卧屋里拿出那个手帕散开,将一叠钱如数交给捡宝:“扯一丈二尺布。你说买多少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