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后的一天,春妮刚刚打满一背篓猪草回来,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屋里有人吗?”
春妮大步跑出屋:“有。”就发现屋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他挎着一个沉重的邮包站在屋外。显然,期待中的入学通知到了家门口。这个中年人就是邮递员。
“这是春妮的家吗?”
“我就是春妮。”
“噢,你的信。”
说过,就从他的邮包里拿出信递给春妮,并让她在他递过来的单子上签了字。
谢过邮递员,再将信打开,果然是入学通知书。春妮考取了县一中。但望着入学通知,内心的喜悦并没有浮现出来。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所有的门窗都关着。父母和捡宝都不在家,屋里屋外只站着寂静,也无人与她分享喜悦。站在她身后的老屋,歇在身边的阳光都不认字,她也不想告诉它们。不过思维却开始弹奏起来。因为她知道,他们县有九所高中,县一中是重点,被称之为他们夷城的清华。一只脚只要迈进了一中的大门,就预示着已经站到了大学的绿荫道上,张开的嘴前已经有皇粮等在那里了。但这一切都不能把内心的喜悦叫醒,因为进入一中,她这个怪物的命运也只能同先前一样,不可能有改观,孤独还是她的伙伴。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把心灵的大门关上吧,省得在旧的伤疤上再添新伤。进入一中,也不过是个过道,她期待的目标是在一个崭新的世界里拥有她自已。既然是过道,那就快速地通过吧。所以想了想,她决定一学期只回来一次,把所有的心思都不浪费掉,每一根线头都捆到学习上去。
将通知放好,春妮便开始准备午饭。做好,父母和捡宝同时回来了。她望着父母那张累得黑红的脸说:“通知来了呢。”
父母的脸上立刻栽上笑容。父亲说:“拿来看看。”
春妮转身进屋拿出通知递给父亲。父亲看过,脸上的花朵更加鲜艳:“我说吧,我们家里会出个知识分子吧。”这么说着,他的目光就牵出长长的线索捆在春妮的母亲的脸上。春妮母亲正抱着茶杯喝茶,听了父亲的话,拿下茶杯,问:“考在哪里?”
父亲说:“一中。进了一中就等于鸡蛋掉碓窝子了,哪个不是吃国家的皇粮。”
父亲这话一说完,母亲和捡宝的脸上就同时栽种出鲜艳的花朵来。母亲很快又把目光变成一双手,把春妮的身子从上往下摸了个遍:“衣服都小了呢。得准备两套新衣才好换洗。”
父亲说:“那就准备。”
看来,春妮的出息还是带活了他们的喜悦,给沉闷的生活里吹进了一丝清新的风。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春妮的自尊与自信在外面被人给烫伤了。
春妮的母亲又对捡宝说:“你不用力读书唦。一辈子就只有挖土的命。”
捡宝的脸上立刻爬上羞涩,笑了一下,但没有找出合适的语言来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