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往座位上一坐,凳子和课桌都发出疼痛的喊叫。接着光仁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教室里游走起来:“有些人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孙皓说:“光仁,你不说话嘴里会长蛆呀?”
孙皓的话是一把锯子,一下子就把光仁的话锯断了。剩下的话落回到了肚里。春妮没有做声,心里的酸楚却厚成青苔,意识开始在上面打滑,难道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是鱼肉,可以任他们宰割?为什么当官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失去读书的机会?这是老百姓该有的命运吗?但青苔的中央也有一根铁柱生长了出来,谁要让她失去读书的机会,她就和他拼命。因为这是她走向她的新世界的通道,不允许任何人斩断。
意识这么上下翻滚时,书中的字全成了蚂蚁,全被意识挡在了门外,一个也爬不进去。干脆就不看了,把书摊在桌前,静等时间悄悄地流走。旁边的孙皓也似乎学乖了,翻着书没再捣蛋。坐在前面的光仁也似乎在认真地看书。这样,大约等到快要下自习时,春妮便站起来走向坐在第四排的维红,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然后就径直走出去,站在外面的窗前看着里面的动静。接着就看见维红收拾好书本放进抽屉,又站起来走到后排,把事前写好的那张纸条放到孙皓的座位上,然后就快速地朝屋外走来。那张好看的脸或许是因为激动,也或许是因为害怕,在灯光里红成了山樱桃,愈发美丽。
维红的举动自然牵起了男生们的好奇心,他们端着好奇的眼睛跟着维红的身子一路走来,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搜查出什么惊天的秘密。只有女生们按兵不动,依旧在翻书,或是写作业。少数人脸上浮出了轻轻的笑容。
又等一会儿,维红出来了。
春妮问:“他怎么说?”
“他只问了一句‘什么呀?’”
“你怎么说?”
“我叫他自已看。”
“你赶紧回寝室去吧。我这就守到那里去。”
“你小心些呀。我到这辰心里还是不停当。”
“没事。”
分手朝校前的大操场走去,心里的委屈、酸楚开始涌动走来。春妮不知道她的命运是不是招惹蛆虫的腐肉,为什么走到哪儿都要遭来蚊虫的虰咬?校园笼罩在黑暗里,月亮也失去了善良,没有洒下清辉,从教室里漏出来的光线并不能给巨大的草坪指明一条道路。好在草坪宽阔,很容易就找到了进校门的第二棵柳树。但是身子在柳树上一靠下来,泪水却在泪缐里发育了。就在泪水刚刚预热到后脑勺,还没有涌到前门时,意识突然清醒过来,我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教育他呀?
赶紧将发育的泪水回收回去,寻找可以对付他的武器。石头是可以找到的,但石头不能用,那样真会打出什么好歹。就折下一根柳条,将上面的叶子一把把拉掉。然后紧紧地握在手里,下课铃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