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才发现学校里装着数也数不清的童趣。学生们在学校操场里跳绳、打陀螺、踢毯子、抓石籽、杀羊儿、捉迷藏、翻单杠等等。他们的幸福、快乐、叫喊和笑声把这片山峦、植物和天空全部刷上了美丽的颜色。那些活跃的身影也把她心里的嫉妒、焦急,还有对她母亲的愤怒全跳了出来。
排练是在一间教室里,只有歌声长着翅膀从那里飞出来。因为那里的窗外涌满了看热闹的学生,春妮不敢挤上前去,就只远远地看着。
卫生室与学校只隔了一壁墙。也是他们村里少有的几栋瓦屋之一。据说过去是大地主的,解放后被收回集体做了大队部和学校。这里属于村的中心位置。屋子是太阳,小路是光线,以屋为中心向四周放射开去。学生上学和村民们来这里办事,就是从那些小路上射来射去的。
站在卫生室这边,发现卫生室也是新景象。屋外的稻场里、走廊上、阶沿上、晾衣竿上、柴禾上,用簸箕、篾折、卷席等农具晒着药材。药材披了一身香气跑到空气里,到处都能闻到。门前和屋后的地里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药材。那些药材春妮全都不认识。但它们一个个都长得旺盛。蜜蜂和蝴蝶们在上面煽动着它们的翅膀。风在给它们梳妆打扮。赤脚医生元河叔穿着一身洁净的衣裳,正在屋里给人看病。那白净的脸上堆满了笑。据说元河现在正向乐园学习,把合作医疗办得更好。因为不久前,《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发表了《深受贫下中农欢迎的合作医疗制度》,介绍的就是乐园公社的经验。乐园公社离他们并不远,只隔了几座山。
只是春妮不敢进到元河叔的卫生室,她只能做一条野狗,在屋檐下,或是屋后的阴沟里静静地看着那边的学生。
看着这一切,春妮的意识就被他们弄出的喜庆劈开,更大的渴望从她的脑海里浮现上了,要是能来上学,那该多好啊。
一天天看下来,春妮的兴趣就终于抬腿离开她走了。因为地里的苞谷搬完,苞谷杆也被割掉,那些露出了肚皮的土地在风中裸露着,似乎是一副哭泣的样子。它们正在无奈地等待寒冬的到来,学校里就不需要再支什么农了。那间飞出歌舞的教室也不再飞出歌舞,而是飞出的朗朗书声。但朗朗书声却激活了她心里对她母亲的更大仇恨,她也就不再看了,便背负着失望,怀揣着失落地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一段小路上,就听见风里送来了菊英二个字。这两个字一出来,春妮就吓了一跳。她赶紧停下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三个女人站在下面路上议论她。她们背着背篓,一如三个泥桩立在那里,嘴里的话却在飞短毛长地飞来飞去。
一个说:“是哩,听说是她爹托人在河下找的婆家。男娃子叫什么来着?”
“周家店子的人,肯定是姓周吧。”
“你看春妮这烂记性。当时记得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