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幸福的感觉就抱紧了春妮,让春妮产生死去的冲动,就这么躺在她怀里死去,那该多好。所以在春妮内心里,她就是春妮的亲姐姐,春妮不仅亲近她,而且在她面前甚至有些放肆。很多时候,春妮会从心里挑选出一些不明白的问题问她。记得从外婆家回来不久,春妮就曾经问过她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那个时期,呆在春妮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春妮找不到地方去解开那些疑惑,所以她就只能问她了。
当时,他们在黄家坳里做事,歇息的时候她把春妮叫到身边,说帮春妮捉虱子。春妮扑在她怀里后,心里的那些疑惑就一群群地游离出来,所以春妮便问她女人为什么生孩子。春妮的问题自然在她的意识之外,刚一问完,她就把春妮推开,并瞪大眼睛反问春妮:“为什么问这个做什么?丑不丑?”
但既然问题出了口,春妮就必须知道个结果,她把身子扭几下,说:“春妮想知道嘛。”
菊英姐的眼光开始回落到正常状态,嘴里的话也是淡淡的,说:“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嘛。”
说过就又把春妮拉到她怀里,继续帮春妮捉。但春妮的意识却陷进自设的问题泥潭里了,怎么也拔不出脚来,就又继续问她:“为什么要男人和女人睡觉了才能生呢?不睡就不能生吗?”
这话一下子就点燃了菊英姐的火气,她把春妮用力一推,说:“你怎么尽说下流话?”并警告她,说:“等你妈听见了要撕你嘴的。”说过就不再理春妮,站起来就往下面的坎下走。
下面的坎下是个荒坝,长满的青草,林樆树、刺泡树、板栗树们密密麻麻的长在那里,似乎也支着耳朵正在听春妮的问话。而且它们手拉着手,一直延伸到那边的山包,似乎也想知道个答案。
可这时春妮却急了,大声问她:“你到哪里去?”
菊英姐说:“解溲。”
听她这一说,春妮知道她没真生气,就把迅速飙升的焦急长长了舒了出来,说:“我也去。”就跟下坎,跟着她朝那边的树丛走去。
走进树林深处,低矮的茅草、刺泡树、林樆树、马桑苔,同高高的板栗树、花栗树、构叶树、漆树等等,为他们围起一个安全的屏障。只有阳光在那里打着赤脚行走。蚂蚱、蝴蝶们在那里练习翅膀,知了则在远处背诵课文。但菊英姐还是很谨慎,又四下望望,确信无人了,才解了裤子往下蹲。
就是在这时,盘踞在春妮脑子里的疑惑也把她的胆子壮大了,春妮低下头,指望去看她解溲的那儿到底长什么样。没想刚一低下头,春妮就给她送去了万吨的怒火。她赶紧搂了裤子站起来,火喷喷地质问:“你为什么看她解溲?”
这一次,菊英姐是真生气了。愤怒把她的眼睛烧成了两个红钢圈,再无缓和的可能。而且怒火还在她的脸上继续奔跑,它们烧红了她的两颊,正在向四周漫延。
见菊英姐变这个样子,一种罪恶感就在春妮的心里快速地成长,似乎长成了茂盛茅草,刷着她的心。但春妮还是给自己找着理由,说:“我就想看看。”
菊英姐更生气,她一边火喷喷地说:“你小小年纪却是个流氓。问谁教的你。”就一边将一只手伸起来要打春妮。
春妮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但她那手最终却并没有落下来。
等春妮睁开眼,就看见她大步走了。那背影依旧在往外吐着她的愤怒。接着,那背影就穿过那片树木、草地,又爬上那道土坎,消失在庄稼地里看不见了。所以直到现在,这些问题依旧盘恒在春妮心里,就宛如在那里挂着的青果,说成熟它们又没成熟,说不成熟它们却又挂了果。
听见菊英姐的喊声,春妮还是大声地应了一声。
接着,菊英姐的身影就从那边的庄稼地里闪了出来。不一会儿就飘到了春妮前面的土坎上。大概是因为奔跑的原因,两颊飞起了红晕。好看的红晕又抹去了太阳的光辉。但她的身影,却拔开春妮的意识,让她突然想到阳阳,便问她:“阳阳呢?阳阳也是不是上学了?”
菊英姐说:“你大伯送他上学去了。”说过,就跳过眼前的青草地,朝春妮走来。
就在她的身子刚刚一递过来,埋伏在春妮心里的委屈、痛苦就一起推起春妮的身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哭着说:“菊英姐,我要读书,我也要读书。”
接着,泪水就扑扑簌簌落下,模糊了春妮的双眼。
菊英姐则搬起春妮的头,叫她别哭了。说:“我刚才碰到董松和小香了。他们说二妈不让你读书,我就知道你肯定和二妈闹翻了。”
春妮说:“你看,你看,她把我的身子全部打烂了。”说过,就挽起胳膊,把春妮的母亲的罪恶摆给她看。
菊英姐一一看过春妮的伤,嘴里的疼痛似乎比春妮的还大:“这个二妈心啥恁狠?走,跟姐姐回家去。”说过就拉起春妮的手。
一提起家,心里的疼痛再次唤起记忆,春妮就从她手里抽出手说:“我不回家。”
菊英姐说:“到我家去。”
春妮这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