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奇这东西也是个大力士,它很轻易地就赶走了春妮的孤独。
过去春妮一直以为孤独是长在她心里的一块肉,现在看来不是,它不过就是只癞皮狗。现在很轻易地就被惊奇给扔出体外。就这样,胖胖婶和程涛大叔带给她的惊奇,就让她贫瘠而枯燥的生活开始富裕起来。她不再陷在自春妮的世界里孤苦伶仃,也不再想什么石女,什么未来。见他的鬼去吧,那些残疾、痛苦、恐惧和未来。既然他们有精彩的演出,她就充当一个观众好了。
后来春妮发现,他们两个不过就是两条被欲望的鼻子牵着走的青虫,张着欲望的大口,慌不择路。因为他们在程涛大叔家和胖胖婶家都干。当然在程涛大叔家多一些。只是偶尔搬到胖胖婶自己的家里。不过那也得看时机。因为毕竟家里有已丑大伯和董松晃来晃去。一般情况下,必须是胖胖婶把已丑大伯和董松支到很远的山里去做事,他们才偷偷地在他们家干一次。
不过好事者们却是聪明的,在胖胖婶家里时,那些好事者则不再去多事。这其中的原因春妮也弄不清楚,大人们虽然欲望又愚蠢,但有时却是狡猾的狐狸。依春妮小小的脑袋,无法装进整个世界。他们不去多事,到底是怕伤害了已丑大伯?同情他?还是不想引火烧身呢?说不定,已丑大伯就是同谋者。因为他的那种无与伦比的聪明,敏感,比丝线还细,程涛大叔和胖胖婶那种愚蠢之人能躲过他的眼睛?
当然,好事者们的眼睛则是磨得比杀猪刀还雪亮,没有哪根细毛能躲过那雪亮的眼睛。事后,他们眉飞舞色地讲述看到的一切,那种细致剁得比洋芋丝还细。什么时候关的门,什么时候开的门。谁先从屋里出来,谁后出来。其中的间隔有多长。出来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什么,或是背上背着什么,以及他们脸上有些什么样的表情和周围有些什么样的情况。阳光照到了什么物体上,有几只母鸡在那里觅食,有头猪在哪里走动等等,都细到了骨头缝里。
讲述者和倾听者都一律沉浸在兴奋的海里。脸是一块尿布,时而惊羡,时而不屑。
但春妮的眼睛却搜捕到了更大的惊奇。这天,春妮竟然发现他们在野外同样也干。
天气进入了跑暴期,脾气越来越暴躁。上午刚刚跑完暴,暴雨把在队里做工的人们打散,队里就放了假。可是中午过后,太阳又从云层跑路出来微笑了。吃过午饭,春妮就背着背篓出去打猪草。因为她实在不想看春妮的母亲的那张黑脸。实际上是找个借口跑出去玩。
从屋里出来,春妮就沿着一片庄稼地朝那边沟里走去。然后钻进苞谷地深处。朝上面爬去,就在这时,突然发现前面的几株苞谷杆不停地摇晃着。心下就奇怪了,会是什么动物呢?因为春妮知道,狗是没有的。人吃饭都成问题,队里养狗的人家极少。猫也同样是没有的。尽管有不少人家养猫,但猫的性格类似少女,一般不会跑到这个荒山野岭来玩耍摇苞谷的游戏。羊和牛不可能。队里的羊和牛倒是不少。但羊和牛一般是绳羊,不会敞放。那么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野牲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