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跟前,发现从心里跑出来的兴奋,已将所有人的脸全揉得一片潮红。人人似乎都围着红围脖,红乎乎一片。而且山也红了,树也红了,天也红了。他们的眼睛也全成了一轮轮太阳,亮得邪乎。但春妮不敢上前,只能在程涛大叔屋旁的一片庄稼地里躲藏起来,借着苞谷叶的掩护,看着他们的行动。
一边往稻场里走,他们也在一边商量着什么。但因为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说的什么听不清。但巨大的兴奋却在春妮心里曲里拐弯地乱跑。
“程涛——”
接着,就不知谁首先甩出第一枚炸弹。
喊声在天空下炸响,天空跟着闪动了一下。大地微微颤抖。苞谷叶片激动得摆来摆去。
接着,有人就上前拍门:“程涛,你在干什么?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把门打开。”
拍门的是男人们,传出的声音完全是世界的末日。其中有拳头、石头、木棒什么的。木板门承受不了巨大的撞击,发出惊恐的叫喊,天空下、土地上全是痛苦的回音。
但是大门就是没开。
巨大的轰响声里,女人们尖利的声音也拔地而起:“胖子——,胖子。”
接着,就是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
她们的声音比绣花针还尖细,根根插在山湾里,也插在春妮的心里、身上。她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但是大门依旧还是哑巴,就是不开口。
女人们则又把声音提起来,甩到高空里:“程涛,胖子到你家来没有?”
这一下,程涛大叔终于中计,屋里有声音传出来:“没有呀。”
男人女人们就齐声高唱:“你瞒什么瞒呀?我们明明看见她进了你的屋。”
“若是胖子在你这里,就叫她把门打开,我们有非常急的事找她。”
“……”
声音类似于一团团稀泥,糊得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笑声也是一群雀子,飞满了天空。一时间,小小的山湾竟然比过喜事还热闹了。
终于,大门开了。接着就见程涛大叔和胖胖婶都走了出来。只是他们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比正经还正经,比无事还无事。
一出来,程涛大叔就把声音恶成粗竹筒,对那些人吼:“敲你妈个头。”
不过他的脸上则爬满了笑。那笑串成一条条的菜花蛇,在他的脸上蜿蜒着,生动又怪异。
胖胖婶则一边抹嘴一边说:“打猪草口渴了,找程涛讨杯水喝。”然后就赶紧问那些人找她什么事。
女人们答:“你说给我剪鞋样的呢。”
“我看你有没有花线?”
“……”
但那些男人们则甩出了比竹竿还直的话:“你们喝水关起门来喝呀?”
“是不是到床上喝去了?”
“……”
胖胖婶则推了那些男人一把:“瞎说,春妮比他大七八岁,是他姐呢。再说我就乱噘的。”
又是一片乱石滚滚的笑声。
程涛大叔说:“既然来了,就到屋里坐唦。”
刹那间,春妮的兴致就突然掉了底。因为捉奸失败,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很显然,胖胖婶和程涛大叔是演技高明的演员,那些好事者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衫,就将一切划为了乌有,烟消云散。
春妮便转身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