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震耳的鼓锣声中,焦磊大爷拿了香纸,就去灯上点。或许是他太激动的缘故,那双黑手竟然比筛糠还颤抖得厉害。伸到火苗上的香纸几次都跳到火苗外,一副不情愿燃烧的样子。
好不容易将香纸点燃,焦磊大爷就将香纸放桌下自行燃烧,他自已则取出桌底下的篾筛,在筛子中放上油灯、点燃的香、纸钱,然后就大叫一声春妮春妮父亲的名字:“大桥。”
“在这儿。”
春妮的父亲应声从人群中挤出来,接过焦磊大爷手里的筛子端上。焦磊大爷就用箭戳起点燃的火纸满屋乱扫。刹那间,他剑上的火纸发出呼呼的冷笑声,剑在空中寒光闪闪。屋内被他挥舞得一片混乱,乡亲们尖叫着让出了一条道,就连那些家具们、墙壁们也都吓白了脸。但焦磊大爷却旁若无人一般,举着那团燃烧的火纸挥舞到春妮的卧屋,又从卧屋挥舞到火垅,经过堂屋挥舞到灶屋,又从灶屋挥舞到父母的卧屋,然后从卧屋出来挥舞到屋外。他一边挥舞着,一边不停地唱着:
四方兵马快些行,切莫惊醒梦中人,
戌亥二时放你去,半夜子里转回程。
嘱咐四方兵马们,莫听牧童乱点兵,
莫听道士吹海螺,别听别的端公鸣牛角。
嘱咐四方兵马们,前者要放高者兵,
过河过渡要小心,独木桥上要谨慎。
君有姓名不明白,便问当场土地神,
君有生庚不明白,便问生长土地神。
快些走,快些行,弟子坛前念咒文。
唱完回到堂屋里,焦磊大爷大叫了一声春妮春妮母亲的名字:“玉梅。”
“在这儿。”
“屋里有多少钱?”
“不多。”
“都拿来。”
春妮的母亲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卧屋取来钱,递给了焦磊大爷。
焦磊大爷接过看了一眼,那脸就立刻黑成黑炭:“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时大伯说:“我这里还有几角零钱。”就往外掏钱,然后递给焦磊大爷。
焦磊大爷从大伯手里接过,就将那些钱一一摊在桌子上。然后又点燃火纸,嘴里嘀嘀咕咕一番,就将那钱收起来装进了他的口袋里,对程涛大叔和已丑大伯说:“收家伙吧。”
直到这时,春妮才恍然大悟,原来焦磊大爷就是趁所谓的杠神捞钱的。心里对焦磊大爷的憎恨多成了山里的乱石,一摞一摞地堆在了心里。但她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因为看热闹的乡亲们正在一批批朝屋外散去。呼喊自家孩子的声音,笑声,吵闹声组合成巨大的波涛将他们家彻底淹没了。焦磊大爷、程涛大叔和已丑大伯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父母和大伯挤上前,正在给焦磊大爷、程涛大叔和已丑大伯说着感谢的话。只有春妮被人遗忘了。
收拾好,焦磊大爷又对父母说:“把八个桃树桩钉到门前的地里。”
春妮的父亲说:“唉。”
他们就提了家业朝外走去。铜锣依旧在他们的身体上发出轻微地响声,似乎是不愿意离去。
等他们的身影刚刚一出屋,春妮就不满地对父母说:“你们为什么给焦磊大爷钱?他是专门来弄我们的钱的。”
春妮的母亲狠狠地刮春妮一眼:“瞎说。快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