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他就点上几柱香,一边往事前准备好的升子里插一边唱:
一炷香,请茅山,茅山师祖茅山上,道法高传下人间;
二炷香,请雪山,雪山童子冷露下,寒霜□□救良民;
三炷香,请梅山,梅山师祖腾云雾,务请早早赴坛门;
四炷香,请四元,四元枷铐助雷威,大使勇猛显威灵;
五炷香,请五□,五□兵马手拿旗,五色旗帜五路行;
六炷香,请六大,六大元帅官府来,大勇奇智显威灵;
七炷香,请七佛,七佛师祖手拿剑,七星宝剑镇北方;
八炷香,请八难,八难观音扬叉枝,打起水碗救苦难;
九炷香,请九天,九天圣母在云中,骑起白马云雾腾;
十炷香,请十二,十二雷神斩妖魔,雷轰火烧降鬼精。
一共是十炷香,唱一句就插一炷香,然后就下跪请一次。
这样将十炷香插完,请完,焦磊大爷的力气就被一次次的下跪吃完了,后来似乎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快要被淹死在他的唱词中。看着他的挣扎,春妮心里也一把一把地提紧,担心他在他们家死掉了。自从扛神开始,春妮的母亲就来到春妮的身边,站在春妮的身后,看样子她还是想做做样子,保护春妮。但春妮始终没敢把她的身子往她母亲身上靠去。
最终,焦磊大爷还是站了起来。他靠在桌子边,稍事歇息,还是又捡回了一些力气,接着就拿起桌上的牛角吹起来。牛角在他手里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焦磊大爷也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但牛角发出的也只是几声死羊子一样的惨叫。大多数则是焦磊大爷吹出的一丝干气。听着这样的牛角声,春妮心里就笑了起来,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但焦磊大爷却还是沉浸在他的法事里,放下牛角又翻着白眼珠唱:
牛角绕绕叫三声,
惊动茅山众师尊;
牛角司刀抱在怀,
茅山吹下神风来。
唱完,他就用颤抖的手点上事前准备好的油灯,又唱:
不提此灯犹是可,
提起此灯有根生。
此灯出在何州府?
此灯出在灯州府。
……
这段唱词很长。焦磊大爷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大概是为了掩盖他的丑态,他一边唱一边不停地来回晃动那盏油灯。有好几次,油灯发了脾气,熄掉灯火,不跟着他晃了。焦磊大爷则重新点上又唱。直到唱完了,他才将油灯放在桌子中央,用针拨灯芯,拨一下唱一声:
一拨东方甲乙木,木德星君春妮分开,火德星君挨拢来。
二拨南方丙丁火,火德星君春妮分开,金德星君挨拢来。
三拨西方庚辛金,金德星君春妮分开,水德星君挨拢来。
四拨北方壬癸水,水德星君春妮分开,土德星君挨拢来。
五拨五方星君都拢来,明明朗朗投于春妮,明明朗朗投于人。
拨完,将针放回,又同先前那样边唱边请到东岳天齐仁圣大帝,南岳日天昭圣大帝,西岳金天顺圣大帝,北岳安天元郎大帝,中岳嵩天崇圣大帝,城隍、土地、家神、灶神、门神等。请完,焦磊大爷就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人群里有人的同情心也被他牵了出来:
他还搞不搞得下去哟?
我看他是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