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着声音说胖子，你别太过份！
金杰人慌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太伤人，于是甩掉我的手扭头去看李教官的脸色。李教官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听见刚才金杰人说的那番恶劣的话，也没有听见周围轰乱的笑声一样。马路上到处都是人来车往，街灯林立，霓虹闪烁。李教官的脸在璀璨灯光里面，有一种岩石般恍惚的沉静。
金杰人用力往前跑了几步，往李教官身边凑，伸手扯扯他的袖子，摆出一副犯了错、并且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小孩模样。这是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特别可爱，有一种稚气的美。她扯一下李教官的袖子，又扯一下，连扯三下，可李教官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更急了，带着哭腔喊李教官，李教官，李教官哎！
李教官终于狠狠瞪她一眼。
金杰人垂着眼皮说我错了，李教官，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这次我是真的特别有诚意跟你道歉的，李教官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李教官把腰带往空中乱甩：我不生气？我能不生气？你们走得这么慢也就算了，队型还给我走得这么乱！我捡了这个丢了那个，累不累？从学校到电影院才几步路就闹成这样，拉练的时候你们怎么办？！不生气？你张嘴说说倒是容易得很！我在你们班呆了这几天，整个人生观世界观都给你们整崩塌了！在这里被别的教官笑几句也就算了，回部队，他们把你们这些破事一抖漏，我还怎么有脸做人？！
金杰人嘟嚷着嘴还想说什么，我们队伍的最后面突然发生了乱轰轰闹纷纷的状况，所有人都回头去看，金杰人也就顾不得顶嘴，马上转身，一边倒退着往电影院的方向跑，一边探头想看清楚队伍后面的情况。
排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班因为实在受不了我们的速度和队型，闹起来了。他们像是排练过一样，由教官带头用赶鸡赶羊的嘘声轰我们。后面那教官把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朝我们的教官喊：我说李存，你能不能把你的这群猪赶得稍微快一点？我们都已经走得不耐烦了，按这速度下去，赶到电影院恐怕连结局都看不上了吧？
这一出闹得实在恶劣，李教官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他扳起面孔下加速度的口令，一边跑一边骂，说你们这群混蛋东西就知道跟我犟嘴，就知道跟我叫板，有那么大能耐你们跟他们叫板去，跟他们闹去啊！过两天军训队列总结你们要是真拿个倒数第一回来，看你们脸上怎么过得去，看你们怎么跟班主任还有你们的家长交待！就知道跟我耍贫嘴，就知道跟我抬扛，恨起来真想一人抽你们一顿，看谁还敢给我捣乱。
金杰人翻着白眼嘟哝：刚刚心里对他生出一点愧疚，被他一骂，全都跑光。现在我又十分十分看不起他了。自己训练不好我们，愣是怪我们，什么人嘛！算什么英雄好汉嘛！几年的兵饭都是从屁眼里吃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