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想起十年前的那天，赵阳走上黄泉路又回来，说他不走了。然后他跟韩彻说了一些话，好像说他不放心，说怕出事什么的。那么赵阳，根本就是预见了顾小暖之后的意外？怎么可能？
艾草知道人鬼之间的一些事情，比如轮回劫，陷在轮回劫中的人，会重复前一世的命运，一样的相貌，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路程，连生死的时间都一样，比如锦素。
顾小暖的确也是在轮回劫中，但这个劫早在她出生前就被打破了，落娘做了牺牲，替她某了一个不同的命运，按道理，赵阳不可能预见顾小暖之后会发生意外的。除非……
除非顾小暖的命运没有被完全更改，还掺杂有原来命运中的重要原素，这里的关键就是韩彻说的，要过了她三十岁的生日，命运的替换才算完成。那么这样说来，赵阳的鬼魂出现在顾小暖的生命里，就不一定是偶然了，而应该是某种必然，要他在她十九岁那年，救她一次。
前世也是一样，赵阳死于华年，是为顾小暖挡了一剑，只是算来，时间上有些差异，应该是命运的替换过程造成的。那么，是什么，或者是谁，安排赵阳出现在顾小暖的生命里？
戒指。
对了，是那枚戒指。
顾小暖是因为戴上了戒指，才看见赵阳的，戒指是赵阳从阴界跨到阳界来的门。而戒指是落娘交给顾小暖的外婆，又由外婆交到她手里的。落娘又是从哪里得到戒指的？
艾草只觉脊背一阵冰凉，冷潸潸的汗，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自然发展的，都是由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安排，一步一步，像下一局巨大的棋，而她根本看不明白其中的路数。
太可怕了。
可怕的事情不止二三件，她第一眼看见甄先生的时候，觉得他的目光，像盯住猎物的鹰，随时往前扑的迫人感。还有，跟甄先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有意无意地，她会感觉到他突然一阵沉默，那死一般的沉默里，总包含着阴谋和毁灭的气息……
艾草停住脚步，仰着脸看漆黑的穹顶，仿佛那上面正垂下一双手，要把她往地狱里拉扯。她回转身去看，能看见几十米外的蓝光，像是隔得很远，隔了一个人间一样。
然后，她猛听见一阵叹息，很轻，很苦，很惨然。
艾草骇得倒退几步，捂住胸口死死不能呼吸。
那声音从墙后发出，就是艾草现在所面对的那堵漆黑的墙，刚才真真切切传出一声叹息，并且，那声音，听上去虽然像是隔得很远，但愣是在她记忆里搅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慌地往后退了两步，再定定地看，像是想穿过墙壁看穿那后面到底是谁一样。谁会在当铺里叹息？谁会呆在一堵墙的后面？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突然就不害怕了，突然激动起来，激动得有些癫狂，若不是死命捂住嘴死命弯着腰控制自己不大跳大叫，估计甄先生会被她闹醒。她稳住情绪，飞快地往前跨出几步，然后慢慢地伸出住，用手心触碰那堵墙，有温度，并且挺烫，但还不至于到灼疼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