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马上赶到乔岸生家里去,可是谭锐不让,说人家这会肯定乱,我们去了更添乱,不如等丁力打电话来再看情况。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默默地不再说话。
然后,我静静地拉着谭锐往售楼大厅的后门走。他说这会子去售楼大厅干什么,骆骆和紫蔓都不在了,你一个人都不认识,有什么好去的。我说我去缅怀一下我的青春不行?他说呸!你的青春都在我脸上呢,你真要缅怀的话就给我回家,****躺着,好好看着我的这张脸,缅怀缅怀!我说天天看夜夜看你也不怕我看腻了就把你给甩了!他踹了我一脚,说你敢甩我,看我再不把你压到雪堆里!
我终于又笑了出来,撒腿穿过幽长的走廊往大厅跑,还没有跑到,猛地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咆哮着说操!顾小暖人呢?!我上家找家里没人,上这儿来找你们跟我说你们不认识她?!操!顾小暖都不认识,你们也好意思在这里给我卖房子?!
我轰地把脚步停住了,谭锐也懵在那里,我看了他一眼,扶着墙把身体稳住,一步一步往售楼大厅里移,那个我熟悉了这么多年的声音还在天地间轰隆隆地炸响着。她说操!不认识我?!你们他妈的居然不认识我?!你们怎么就能不认识我?!吃了我那么些零食,喝了我那么些蜂蜜现在居然跟我说不认识我?!操你们妈的,新来的吧?!
然后,吼声顿了几秒钟的时间,又炸响了,说操!还真他妈是新来的!原来那几根葱上哪去了?全都死光了不成?!
谭锐也听出来了,他扶着我的手也跟着我一起颤。我又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全都是泪水。
他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扶住我。
我们就这样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到门边,搀扶着往大厅里看,金杰人就在那里,在离我们十几二十米远的地方拍着前台的桌子骂人,她骂起人来永远没个够,什么该喷的不该喷的话都往外喷。
那娘们,仍旧肥得跟个油桶一样,一跺脚,全身的肉就跟着乱颤。她穿着大红色的羽绒衣,头发上夹了个不合适宜的兔子发卡,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露着雪白的牙齿咆哮。她说操!我出门急!忘了带手机!把你们那破电话给我用用!一点眼色都没有,怎么当的售楼小姐?就凭你们这样还能卖出房子去?自己不被人卖掉就烧高香了!
前台的一个女孩战战兢兢把电话移到金杰人面前,她泛着白眼拎过去就拨我的号码。
然后,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像是一场舞剧的中场,悠然而起的天籁之音。我踩着手机铃声,踩着虚晃的脚步,慢慢慢慢朝她走过去,那些眼泪水也一滴一滴落成一条曲折的路。
可金杰人根本就没有听见铃声,仍是专注地埋头打电话,对着听筒骂骂咧咧地喊:操你个王八蛋顾小暖!给我接电话!再不接,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