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一脚踹他：没用就是没用，还想抵赖？你看我玩，我再弱智，最起码也能玩到三十关你信不信？
他又拿我没办法，摆着手说我信我信，我有什么好不信的，这种游戏，摆明了就是跟智商成反比的，只有像你这种脑子简单的家伙才能玩得这么顺畅，随便换哪个聪明的，都玩不过十关去。
我听他这么侮辱我喜欢的游戏，更火了，又是一脚一脚踹：呸！玩不过就赖皮，你不仅智商有问题，人品也很成问题！你以后千万别玩游戏了，我都替你觉得害臊！去，给我泡杯奶茶来，我要蓝莓味的，蓝莓的！别拿错了，拿错了我可不喝！
谭锐听见我又指挥他干活，拧着眉毛站在那里不肯动，把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说顾小暖你没完没了了是吧？给你把梯子你还真就想爬上天去啊？要么自己起来去泡，要么就别喝了，我没空伺候你！
我想了一下，摇着头说：算了，那我就不喝了。
谭锐听着，倒抽一口冷气：喂，顾小暖，你还真就能懒成这样啊？
我抱着手机咯咯笑，说对啊，我一向都这么懒，有一次我在床上赖了三天三夜，除了上厕所，就是不下床。
他不相信，说：那饭呢？你不吃饭的？三天三夜不下床，还不早就饿成一具木乃衣了？
我说：雪艺跟宁宁轮流给我送呀，她们有我的钥匙，餐餐变着花样送我喜欢吃的菜来。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低低地笑着说：那时候——雪艺还活着。
我一笑，眼泪刷一下就淌下来了，真的怎么忍都忍不住。我一直都不能相信林雪艺已经死了，不管他们怎么跟我说，不管谁跟我这么说，我都跟他们急，死活死活都不肯相信。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那天我跑到堤坝上认她的尸体的时候，她像睡着了一般安静，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睛跟我笑。我抓住她的身体拼命摇拼命晃，我怎么都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她马上就要做新娘，然后马上就要做小孩的妈妈了，可是她死了。她的坟在那儿。她的墓碑在那儿。她的灵魂在天堂里。我不肯去坟上看她，就是不想承认她死了这件事。我一次都没去过。去年清明的时候，林灼峰打电话来，说小暖，你陪我去看看雪艺。我对着电话就嚎啕大哭，我说不去，不去，我不去。
我抹着眼泪跟谭锐说：那时候宁宁和雪艺轮流给我送饭，送了三天，然后她们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给胖子，胖子就从乡下赶到城里，拿了个锅铲把我从床上给铲下来。
我一边讲着从前的事，一边使了劲抹眼泪，我不想哭的，我觉得我真的是哭够了，可就是怎么都关不掉眼泪的开关。我想着这些年里我流的那些眼泪如果没有蒸发的话，也该够把整个世界都淹没了。赵阳从前说过没有谁的生命能永远悲伤，可我怎么就走不到不用哭的那一天？
谭锐抱着我，亲我的脸亲我的眼睛，说别哭了，小暖，我给你泡奶茶，你可千万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坏掉了。不是我说，你这张脸，全靠双漂亮眼睛撑场面，要是哭出眼袋来，可真就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