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锐本来很高兴，听我突然说这话，眼睛里的光便一点一点落下去，浮泛出那么难过那么难过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刚才是认了真铁了心的，如果不是田娜来了，他一定已经单膝下跪求婚了。真的想想都害怕。心里便很没良心地感谢起田娜来，感谢她无意中化解掉一场绝望的拒绝。
我把手放进谭锐的掌心，垂下眼睛说谭锐，我的脑袋被拍坏了，怎么都想不起这世界上还有结婚这一回事，虽然每个人都跟我说赶紧找个人嫁了吧，我也不能真的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吧，我自己倒没事，怎么过日子不是过，但也得对你负责任的吧，万一你以后发现娶错了人，可上哪退货去。
然后谭锐好用力好用力地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沉重地呼吸。这种温暖宁静的感觉，真的很像赵阳，很像。在赵阳准备去转世的那几天里，每次抱我都是这样用力，每次抱都好像是最后一次抱一样，把每天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当成世界末日在过。我不能因为谭锐所带给我的感觉和赵阳相似，不能因为他回来了以后我再回忆赵阳的时候不像从前那么疼就嫁给吧。我还没有分辨清楚自己的心，没有分清楚现在自己心里这片温柔，到底是因为谭锐，还是因为谭锐给了我赵阳回到我身边了的这场错觉。我怎么能够在往后那么多年的时光里，看见他就想起赵阳，怎么能够让他作为别人的影子和我一起生活。他爱我这么多年，不能这么不公平。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谭锐突然哭了，那么大颗的眼泪，砸在我的肩上，砸在我的背上，砸在这场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出路的爱情里，一颗一颗，把我们这一程一程的路，砸得坑坑挖挖，积满了苦涩的泪水，阳光一照，刺目的疼痛。这里有多少年，我们都是疼着痛着苦着累着爬过来的，爬得遍体鳞伤，还故意摆出笑傲江湖的脸。
我仰起脸，闭上眼睛，满耳朵都是眼泪破碎的声音。他说小暖，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能等，我能等到你爱上我。我说谭锐，再等下去，我们都要老啦。他说我不怕，十年我都等过来了，再等十年也没什么好怕的。
金杰人倚着阳台的门呆呆地看着我们，说唉，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们两个脑子抽筋的家伙，这又是在干什么？演电影？喜剧？悲剧？还是吃饱了撑着的无厘头闹剧？神经病啊！
谭锐放开我，垂着头擦眼泪。我抬着脸看着金杰人笑。她还在骂，说爱嫁不嫁，还娶不娶，我不管了！操，我回去就操办比武招亲的事，赚它一大笔钱顺便把你给嫁掉！顾小暖你个神经病，能嫁出去就烧高香了，还在这里捏着拿着玩矜持，你长了一张矜持的脸了吗你就玩矜持，操！
我赶紧喊着说胖子，你要真敢办什么比武招亲，我就跟你绝交？！她往后跳了一步，一脸惊奇死了的表情，说哟喝，跟我绝交？你想跟我绝交？我他妈早就想跟你绝交了！你当我稀罕你啊？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