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纸条瘫倒在地上哭，用尽力气去哭，我怎么能够不哭啊，我等了这么多年，真的不是只为等这一张多年以前留下的告别纸条的。很多事情我以为我忘了，可是真的从来没有，那些钻心的疼痛，丝丝缕缕潜藏在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一点点声音就能惊醒它们，然后引出这滂沱的眼泪。
我在这边哭得云愁月惨的，金杰人在那边揍由亮，一边揍一边骂：我叫你没事找事！我叫你没事找事！你给我去劝好来！你他妈去把她给我劝好来不然我让你死在这里！
她揍完由亮又来揍我，骂骂咧咧说我让你记性这么好！我让你别的什么都记不住记个赵阳又记得这么牢！我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你还在这里给我嚎什么丧？！
我不还手，抱着脸哭，任她打，劈头盖脸的，一点都不疼。打着打着，她自己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说你们这到底是在作什么孽啊？！到底有完没完了啊？！
由亮束手无策地望着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隔着眼泪望他，想跟他说这不关他的事，想安慰他叫他不用那么抱歉，可只一眼，我猛地看见他手里还有一张刚刚从钱包夹层里面拿出来的纸条，粉红色的。之前那张引起这么大的波浪，这张他便拿在手里不敢给我看了，瑟瑟缩缩地犹豫着，打算塞回钱包里去放好。
林雪艺瞥见，接过去看了一眼，吓了大跳，嗓音都尖了，问由亮这张纸条又是哪里来的。他说也是木木小屋外面那棵树上拿下来的。林雪艺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想了好久，说：绿色那张是你们大一快结束那年找到的，粉红色这张是我快毕业的时候找到的。
我不敢动，我怕又看见什么撕心裂肺的话，我在心里骂赵阳，你走就走了吧还留那么些废话做什么，隔这么久还往我心窝里捅一刀，等你回来，非叫胖子揍死你不可！
林雪艺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粉红色的纸条，抬起脸问由亮：你到底什么情况？没事就偷摘许愿树上面的纸条？
由亮急了，说：哪能啊，是每次挂得太多了，木木她们就会叫我帮忙收下来一些，用盒子装了埋到玫瑰花圃里去的。我看到这两张是写给小暖的，忍不住私藏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个是谁我知道，赵阳又是谁？怎么闹成这样子？
林雪艺看了他一眼，说：你别管了。
然后林雪艺慢慢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扶到沙发里坐好。慢慢地，犹豫着把粉红色的纸条递过来给我。我胡乱地抹着眼泪接过来看。上面也是我所熟悉的字迹，写着：我爱你，小暖，再见。
署名是谭锐。
又是一句“我爱你，再见”，这句话，真的听都听烦掉了。几年以后艾草坐在闲云水绿第8号别墅的客厅里弹唱朴树的一首歌，歌名就叫《我爱你，再见》，她说小暖，你看过这首歌的MV吗？周迅穿着礼服的样子真美，像极了锦素。我望着落地玻璃窗外面的天空，蓝得像梦境，我在梦境里数着，我到底听到过多少遍我爱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