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金杰人跟小扁结婚以后，她每次来酒吧都会提一罐蜂蜜跟林雪艺换威士忌喝。林雪艺也都同意，半句话都没说。有一次金杰人喝多了以后乱撒酒疯，说好你个王八蛋林雪艺，为什么我以前每次喝什么，你都非问我收钱不可？
林雪艺没瞒她，说胖子，念大学的时候，你从自己的牙缝里面抠钱出来往李存的老家寄，毕业以后，你当家了，又想存钱给二傻治病，牙缝再宽也抠不出钱来。你在我这里喝的那些水那些酒，我收了钱，都以你的名义，寄到李存家里去了。现在，李存回来了，他跟我说，父母都已过逝，弟弟妹妹也都成年立业了，叫你不用再寄钱，所以以后不管你来喝什么，都不用付钱。
金杰人听完以后哇哇哇哭了一阵，走的时候把她提来的那罐蜂蜜又提回去了，说既然我都不用付钱了，也就不用拿蜂蜜来换，还不如拿回去卖钱。气得林雪艺叫她滚出去再也别进酒吧的门。
可是过几天，她还是恬不知耻又来了，一进门就讨威士忌喝，还指定要自己的杯子。我们在酒吧里都有自己专用的杯子，一个比一个贵，一个比一个华丽好看，只有金杰人那个杯子难看的要死，五块钱的地摊货，巨丑的猫头鹰造型，瞪着两只琥珀色的眼睛，跟谁有仇似的。搁在架子上，林雪艺嫌它毁酒吧的品位，几次三番要扔掉，金杰人死活不肯，谁都拿她没办法。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杯子是二傻用自己攒的硬币买了送给她的，就冲他一分一分认认真真数硬币那认真劲，也得好好保管。
林雪艺毕业以后的面貌，跟学校里完全判若两人。她把全部的头发都染成了银色，肩膀上刺了蝴蝶翅膀的纹身，十个手指都戴满奇怪的戒指，脖子里是夸张的项链，耳朵上每天都是款式不同的耳环，走路的时候像古时出嫁的女子一样，环佩叮铛地响。
酒吧开了四年，林雪艺低调地混成了这个城市非常有名气的一个女子，因为她的酒吧，因为她的装束，因为她画画的才能，因为她笑起来时候梦幻般的美好，当然，也因为她有一个在黑道跌打滚爬很多年的爸爸。
以前林雪艺跟我说她爸爸是混黑社会的，我还不信，后来信了，因为中间金杰人家出过一档特麻烦的事，都要闹上法庭了，是林灼峰不声不响在暗地里解决掉的，办妥以后，他让我给金大娘带句话，说撒脾气不要紧，但还是得看对象，有些人明着不跟你计较，转过身阴着捅你一刀，吃了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我把这话带给金大娘，金大娘才终于知道摊上那挡子事是有人害她，哪里肯罢休，查了半个月，查出阴她的人以后，带了几个亲戚跑那人家里把灶台给拆得粉碎，临走用斧头砰砰砰敲地，吼着说你再害我十次，我都有本事来拆你家灶台，也不打听打听，我那干女儿的爸爸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