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先是发着愣，听见我说赵阳会骑马的时候，脸上突然蹦出一抹邪恶猥琐的笑来，她凑到我耳朵边说喂，小暖，他有没有骑过你？我随便捞起件衣服便抽过去，她躲闪着笑，说我就是问问嘛，又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骑了有什么关系，你们都好得跟夫妻一样了。再再退一万步说，你们躺一张床上都躺了几次了，要还是没被他骑过，只能说要你有问题，或者他有问题。这种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事关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她说出的话也太那什么了，简直要把我气死。我追着她又打又骂，绕着屋子好几圈，她躲啊闪啊笑啊闹啊求饶啊，折腾得喘不过气来才歇，坐在床沿边呼哧呼哧喘气，喘一会又笑，笑得又贼又坏，我真是懒得搭理她。
金杰人终于闹够以后，俯脸看了一眼我打开在那里的箱子，然后弯下腰去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就是很早之前外婆和落娘一起带我到镇上的照相馆里拍的那张，我一直压在箱子底下，刚才找裙子的时候才翻出来的。
金杰人看着照片发呆，我就笑，指着照片上三个都扎着两根麻花辫的人跟她说：这个是外婆，中间的是我，这个是落娘。怎么样，我长头发扎麻花辫的样子很好看的吧，可惜现在头发还不够长，不然也扎成这样，迷死你！金杰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没有听见我臭屁的话，不然早一脚踹过来了。我喊了她三声，她才从发怔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我问她怎么了，她却指着照片上面的落娘问我这个是你的什么人。我说是外婆的妹妹，怎么了。金杰人摸着后脑勺说真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好面熟，像在哪里见过。我说去，瞎说，落娘一辈子都在农村里，你怎么会见过。
说着，我就把照片抢过来放回箱子底下，说这可是我跟外婆她们唯一的一张照片，千万别给我毁了。她又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似的，愣怔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说我真的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我把裙子也收回箱子里，盖好，推回床底下，回过身去扒着她的肩膀笑，说你大概是在梦里见过吧。
她模模糊糊地说：没准还真的就是在梦里见过也不一定。
这天晚上，花圃里的玫瑰花果然开了，赵阳趁着夜色把第一朵花摘回来送给我，刮着我的鼻子笑，说我这可是扔了原则又冒着风险！我说去，我一点都不稀罕。他看了看睡在下铺的金杰人，说她倒是稀罕，我才不要送给她，白糟蹋东西的事情我不做。他说着就笑。我让他躺好，然后侧着身体认真看他的眼睛。我说赵阳，你到底知不知道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他浅浅暖暖地笑着，伸手把我抱住，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很重很重地呼吸，说小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对不对？小暖，我爱你可以，但是你不能爱我。
我听见我的眼泪，把两千多年的时光，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漏满悲伤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