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素的声音很哑，但是语气温和，她跟金杰人说胖子，虽然我实在很喜欢你的个性，但这不能作为你抄作业的理由，以后的作业要自己独立完成，不会的，就问小暖，问宁宁，或者来问我，知道吗？金杰人哭丧着表情，说锦老师你不知道，我的基础太差，学不好。锦素说没有这样的事，你的基础不错，努力点就能跟上来，胖子，把英语学好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相信我这句话吧。
金杰人一点都不信，说：锦老师，我毕业了以后就回家照管小卖部，你觉得在我们农村那种破地方，会有需要我用一口流利英语去招待的客人吗？我用方言对付就绰绰有余，连普通话都多余。
锦素仍是笑，说：胖子，你打算毕业以后就一辈子呆在农村里面再不进城了？就算你不打算在城里生活，也得进城逛街吧？万一哪天你在路上碰到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人家向你问路，你要怎么办？你就打算看着他傻笑，只会说How are you？Fine than you？我告诉你胖子，外国的帅哥要是帅起来，绝对不是陈斌能比的，你想想詹姆斯?邦德看有多帅，万一他来中国迷路了刚好向你问路，你什么都不会，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去问小暖，眼巴巴看着小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给她指路，说不定聊得好了人家请她吃个饭喝个茶也说不准，说不定再聊得好了，请她一起拍电影，让她演女主角也不一定……
锦素一直说一直说，真真假假的都当真的在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金杰人傻愣愣地听了半天，全都当了真，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到锦素身上去了。她说：打不死他个混蛋顾小暖，有个赵阳不够，还想用英语勾引我的詹姆斯?邦德？瞧把她能的！我不揍死她才怪！
她说着，拔起腿来就想追我，锦素拉住她问她赵阳是谁。她居然一点含混都不打就说了，说赵阳是顾小暖的男朋友，一个又臭屁又混蛋的男人。锦素笑了，说我怎么没看见小暖有男朋友？
金杰人到这时候才想起赵阳是鬼这件事，就算成天在她面前晃，她也看不见的，一时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想，摸着脑袋笑，说：那是因为我拦着不让他看见你，他要是看见你，还能有小暖什么事？早就一天到晚绕着你转了。
锦素拍了她一下，说胖子，话不能胡说。金杰人摸着脑袋说我哪里有胡说了？你看看我们班那些男生，上学期有几次我被他们逼着上英语课，从来看不到教室里有几个男的，这学期都跟杂草似地全长出来了，闹得我老是以为走错教室！锦素笑着，摇摇头放开她的手，凝着目光看了她一会，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很欢快。金杰人看着那笑，整个人都醉了，挪不动步，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那里看。
后来，我说的这个“后来”，是指在锦素死了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听见金杰人闷在被窝里哭，我爬到她的床上，偎到她身边，抱着安慰她，一把一把替她抹眼泪。她说小暖，我梦见锦素了，她穿着红嫁衣，要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