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素倒是特别高兴，一题一题耐心给金杰人讲解，我起初以为金杰人就是拿那些题当个幌子，至于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可事实是，她真的在那里认真地听，一题一题全弄懂了为止，不懂的地方，还会一问再问，甚至会举一反三着问，完全是个乖宝宝的样子。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恍惚看见有十几个太阳一下子从西边冒出来，晃得我眼花缭乱。解完题以后，锦素说她词汇量不够，很多学过的单词都没有记住，要她回去好好背单词。金杰人听着，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勤快，临了还问锦素借了两本英语课外读物。我又恍惚觉得天上的那十几个太阳在呼啦啦乱窜，世界观都崩溃了。这货，何尝这么用功过！陈斌算帅了吧，算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吧？跟陈斌一起学画画时，她乖是乖，但也没见真的把殷教授教的东西往耳朵里灌哇，可这锦素，愣是把她降得服服帖帖，降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跟锦素道完谢准备走的时候，锦素突然笑起来，看着金杰人说，我怎么听人家讲，你很不喜欢英语课呢？金杰人轰地两脚离地蹦了一下，说锦老师你可千万别听那些小人胡说！这学校里就有那么些小人，专喜欢造谣生事！锦素说胖子，你可不能这么讲，说你不爱英语的人是你们班主任。金杰人咬着牙齿挥了两下拳头说呸，她就是个小人！锦老师你不知道，上学期我们在她手里受了多少罪，要不是她偏袒那个婊子养的田娜，我们也不至于闯那么多事出来！锦素拍拍她的肩膀：胖子，不许在背后这么说老师。
金杰人想了想，点着头答应了，是那种正经的表情，一点都不是敷衍的样子。我看着她乖成那样，又有一种人生观也崩塌了的挫败感。我们有谁见过金杰人什么时候这么乖过！这么听一个人的话过！这世界上的人都在传说，哪怕是老虎朝金杰人吼，她也得一边逃命一边吼两声回去，是半点气势上的亏都不肯吃的人。
我真是瞪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了楼，金杰人蹦跳着搂我的肩膀，说小暖，你有没有听见？锦素喊我胖子哎！我有气无力，但还是理她了，我说去你的，天底下谁看不出来你胖？她说：呸，我的意思是，她刚刚认识我就喊我胖子，喊得那么亲切那么高兴，我心都要酥掉了！
我受不了她，狠狠踹了一脚，说你下次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找我！她说行，你把你那个英语课代表让给我当，我就不给你添麻烦。
我们在林荫道上碰见田娜，她又站在树底下骂陆菲儿，骂得很凶，臭水沟里的水有多脏，她那张嘴就有多臭。看见我们走过去，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喷着口水骂。金杰人低声说操，这几天看她挺乖的，还以为转了性了，我看就是狗改了吃屎，她也不能转性！
她这么说着，我忍不住回过头看一眼田娜，她还是穿着那件毛皮大衣，天都已经转暖了，她还穿着它，看着，不合温度，也不合时宜，并且感觉怪怪的，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