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今天或者明天，上街去逛逛，给赵阳买一身新衣服。一个天生的衣架子不能有一身合身好看的衣服配，多悲哀。
于是我坐在林雪艺的床上默默算零花钱，如果不是总想着拼命省的话，怎么都应该够给他买一身好衣服的。我有时候想着省钱是因为总担心将来，因为不确定舅舅能照顾我到什么时候，想着万一有一天他不想管我了，或者舅妈不让他管我了，手里头有一点钱，也不至于会马上饿死街头。可是有时候我又想着，想什么将来呢，哪有什么将来。于是给赵阳买衣服的主意就这么简单拿定了。脑子里又开始想应该给他买什么样的衣服好，衬衫还是T恤，牛仔裤还是西裤，皮鞋还是球鞋，我把他穿上任何衣服的样子都想象了一遍，兀自温温婉婉笑起来，因为想象里面，不管他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帅得一塌糊涂，阳光般明明亮亮的，暖死人。
金杰人蹲到我面前，瞪着鱼泡样的眼睛盯着我的脸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拍着胸口骂：胖子，你一声不响戳在这里干什么？把我吓出什么毛病来，还不是得你伺候？！
她说：小暖，我正想问你你莫名其妙一个人笑什么？小暖，你心里要是有什么好事，可一定要说出来跟我们大家一起乐，别一个人藏着掖着，这是可耻的，懂不？
我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好，下次有什么可乐的事，一定第一时间就讲给你听。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走，送李教官去。他一定等急了，再等下去，就该拎着皮带来找我们算账了！
说完，一把拽着金杰人的手往外走。可她一动不动。我回过脸去看她，她正满面吃惊地盯着我，她说：小暖，你这是着魔了还是见鬼了？难不成你打算就这样不洗脸不梳头，穿着睡衣去给李教官送行？这是哪门子的风俗哪门子的江湖礼仪？
我尖叫着赶紧换好衣服冲进卫生间里洗脸刷牙。
金杰人交抱着双臂倚着卫生间的门等我，说：小暖，虽然你那件睡衣一点都不性感，不过我保证李教官如果能看见你穿睡衣的样子，一定会垂涎三尺的！
我抬起脸朝她呸了一口，正好把一堆牙膏沫呸在她胸口。这可是她刚换上去的红T恤，虽然款式还是跟昨天的那件一模一样。我以为她要发飚了，可是她没有，拿手掌擦掉白沫，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说还好，牙膏是牙膏的味儿，要是牙膏往你嘴里一过，也变出一股子青草味来，那这世界肯定是疯了。
紧接着，她拍手跺脚着吼起来：嗨！姑娘们！赶紧的！穿出我们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我们最精神的一面！亮出我们最美丽的样子！去晃瞎李存那厮的狗眼！
我们都梳洗好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了，啊呆还站在镜子前面一下一下摸自己的头发，咬着嘴唇不说话。我知道，她又在心疼之前被剪掉的那头漆黑长发。军训这些天里，每次照镜子，她都是这表情，又怅又疼又恨的，别提有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