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那么惨白的脸色，透着冷森森的一抹笑。我什么都不说，牵着她的手就往医院外面走，从田娜那个正在大江大河乱骂着的母亲身边经过的时候，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她脚边。我已经彻底疯了，已经彻底忘记掉进学校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些废话，说什么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生活一定不能惹事生非不能闯祸不能得罪同学老师，那些狗屁的没力量的话，被忘得一滴不剩。
我算是彻底活明白了，这世道，有时候真的不是我们不想好好生活，而是生活本身根本没有让人好好去过的可能性！很多年后我跟甄先生探讨命运，说了这些话给他听，他表示同意，因为他也是那种不让人好好去生活的力量。
我拉着金杰人到医院外面，她很乖，不吵不闹，甚至什么都不问。谭锐一直跟着我们，不言不语的，我知道，他今天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随我们怎么疯了。
医院对面有一家看上去很漂亮的冷饮店，我拉着金杰人走进去，找位置坐下。
金杰人先是呆乎乎地坐了一会，很快就从刚才那俩泼妇的噩梦里缓过神来了，然后横着脸点了一大堆东西，冰激凌、银耳汤、奶茶、法国小面包、杏仁蛋糕。
点完以后，她拍着桌子朝谭锐吼：丁力那个王八蛋呢？！
谭锐跟我们一起混的日子也不短了，可还是没办法习惯金杰人动不动就拍桌子，动不动就直着脖子吼，他抖了下嘴唇，弱弱地说：李教官让丁力回寝室去洗澡了。
金杰人一听就火大，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吼过去：我告诉你谭锐！丁力那个混蛋欠我七支雪糕没兑现！他人是逃掉了，事情逃不掉！这顿得你请，你付钱！谁让你一天到晚跟他一搭一档双进双出的！
谭锐赶忙说：好，好，好，没问题，我请，我付钱。
谭锐答应得这么爽快，金杰人反而不适应，愣在那里瞪着谭锐看了好半天，然后撇过这茬不提了，颓丧着脸问我们：我们那个变态教官呢？他就这样撇下我们不管了？！
谭锐猛地慌张起来，赶紧站起来往外走，说：李教官还在挂号的地方，找不到我们几个，肯定急死了。我回去找他，你们在这里等我。胖子，钱我肯定会回来付的，但是你真的不要吃太多冰的东西，会吃坏肚子的！
金杰人朝他的背影呸了一下，吼：我就吃！敞开了吃！拼了命吃！把你吃穷了为止！
我随她去，不管她吃多吃少，只要她高兴，把桌子吃下去我都随她。今天的委屈有多大，不让她多吃点，也太不人道了。我自己倒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奶茶，其他东西全被金杰人吞下去，看她吃东西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好像只要有吃的，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我问她胸口还疼不疼。她说还有点，不过没关系。她说之前真有点慌，怕肋骨断了，还好我老娘那个王八蛋怀我的时候多啃了几块骨头，把我的骨头也都补得跟钢筋似的敲都敲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