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真地看着李教官笑起来的样子，觉得他像极了一个大男孩，说不出的可爱，像是和我们一样大的年纪，一样的调皮疯狂，一样到处闯祸，一样把人生当成江湖在过。
于是，金杰人在他旁边躺下来，学他的样子，用手枕着脑袋，睁着眼睛看天空。
再然后，我们一个一个全都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凝望头顶的云彩，好一会的时间里都没有人讲话。那些云彩，层层叠叠，堆积出好看的图案，慢慢移动着往时光深处走去。
金杰人突然侧过脸看了一眼李教官，说：真奇怪，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李教官白她一眼，说：呸，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恨你！
我们全都大笑起来，笑得惊天动地呼哧乱喘的，最厚的那团云彩突然游散开去，阳光一下就照在我们身上，明明亮亮的一层光，童话一样的美。我们眯着眼睛互相打量，继续甜蜜无边地笑。
很多年后，李教官告诉我们说，其实他很能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我们总会跟老师和教官们对着杠，为什么总会做一些出格的动作说一些出格的话。他说因为有时候真的是忍无可忍。他说那天站在操场上被吕连长冤枉，我也恨不得能像顾小暖一样，把帽子摔到吕连长的脸上去，再奉送一句******的！可是我不敢。他说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的勇敢和纵意，你们简直把生活过成电视剧了你们知不知道？他说后来我一直觉得，你们才是对的，谁说人生事事处处有必须，谁说人就不能纵意枉为地活着，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怎么活怎么过都可以，越纵意的人生才越精彩不是吗？如果谁的青春年少都乖得像块木头，那么这么多年以后，你们还哪来那么多的当年值得认真去回忆，不是吗？
李教官说这些话的时候，时光已经过去很多年，我也已经开始在网络上写这个叫《青草香气》的故事。他说有时候，他看着看着就大笑起来，一些原来都忘了长什么样子的同学的脸，全都能够历历在目地回想起来。他说说起来你们都不信，我后来连那个每天晚上在操场上一圈一圈跑步的大二的男生的样子都想起来了，好帅的一个男生，目光特别温柔。我有一次突然想着，他应该和你们中间的某个姑娘谈一场恋爱，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总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好的男生，真的，特别好。
他说的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砸穿我们的心，疼到无法承受。金杰人和池宁都开始哭，用力捂着嘴，免得哭声太大惊醒深睡的往事。而我，却硬生生地笑着，把眼泪憋回肚子里。我跟他说李教官，那个男生，就是我们念大一的时候，每天晚上沿着操场一圈一圈跑的那个男生，叫由亮。你记住他的名字，以后就会知道，他在我们后来的生活里，到底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他看着哭得一团乱的金杰人和池宁，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