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小，雨渐停，貌似要雨过天晴的样子。
不过这只是貌似而已，雨过天晴的天气在这四面环山的小城里头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有雾，雾缠绕着山，朦胧山外，山外是天，所以天也是朦胧的。
天朦胧如梦。
左灵准备离开这困了他好一段时间的屋檐，望着天空，走出一步，却又停下来了。
现在他比起刚才来平静了很多，“我总觉得我哥哥的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有一种感觉，一种直觉，告诉我，我哥哥的案件距离我很近，近在咫尺，不过，我还是希望我能去西藏一趟。”
我迟疑了一下，尽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说“你应该去，不去你就不是他的弟弟了。”
左灵微侧过头来，顿了一下，说，“李一楠，我相信你不坏，但我却不敢相信你另外四个同伴是好人。”
我心里想，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嘴里却说，“谢谢你那么信任我……”
“不过，”他打断我的话，“我相信你不坏是因为我相信你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坏事。”
这句话像小李飞刀那例不虚发的飞到一样，刺进我的心，刺碎我的尊严，作为男人的尊严。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至少，到现在为止是实话。
他继续说，“你不相信光明，但是我相信，不管你怎么说，就算你说的是赤裸裸的现实，我还是会相信光明，虽然那是别人从小就灌输给我的，但是，现在它已经转化成我的信仰了，如果一个人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必再继续说下去，听到这里，谁都会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没了信仰，人的心就会朦胧，就像现在这天空一样，浑浊朦胧，但它却比天空的朦胧更加可怕。
我现在就是没有信仰的人……
我眉间颤抖了一下，心也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说的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说话时无比坚决的语气。
他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还是，现在就去找你的同伴？”他说这话的时候头已经转了过去，看向前方。
“额……我还是先找到他们再说，我身上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确实算不了什么，一路走来，我被暴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我貌似已经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感。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们做出违法的事情，我一定会依法办事的！”
一年半之前，左灵刚刚成为警察，乳臭未干，连握着枪手都会颤抖，一年半之后，可谁又会想到一年半之后，他变得如此有血性呢？他做事雷厉风行，果敢刚强，已经是一个优秀的警察了。
我看着左灵的背影，不，我看着的不是他的背影，而是他成长的图腾。
左灵比我强，至少，他战胜了自己，改变了自己，而我，还在和自己苦苦斗争。
我需要的是改变自己……
这时左灵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
……
大街上，大街上有人，全是人，摩肩擦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喧嚣嘈杂。
一个毫无目的的人在这样拥挤的街道上行走，应该算是在人海中漂流了吧，说是漂流，因为我没有目的，我也不是没有目的，我在找人，找林福深他们，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就是不知道要去的地点，说白了还是没有目的，还是人海中漂流。
再最聒噪的地方，可能就是思维转的最快的时候，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现在，我的心绪就在这街道上的人群那样，肆意横流。
我在想正义和邪恶的事，在想光明和黑暗的事，在想邪龙的事，在想林福深的事，在想我杀了左谭的事，在想我该怎么面对左灵的事。
这世间本无烦恼这东西，人想的多了，便有了烦恼，我现在就是想太多了。
或许我应该不去想，可是我怎么能不想？
总有一天，左灵一定会知道他哥哥杀我杀的，是那个他认定没有能力左坏事的人杀的。不知道当他知道了这一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呵呵，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好反应。
我为什么要管他是什么反应呢？他什么反应关我什么事？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我们算上这一次只见过两次面。可是，我有一种预感，以后的日子，我会和他有纠缠不清的恩怨。
我皱了一下眉。他的反应当然关我的事。
他没有好的反应，那么我就没有好的下场。
我的脑海里现在已经隐约浮现了左灵蹂躏我的画面。他一脚踹在我的脸上，踹到泥巴里头，泥巴混杂着污水……我感觉现在我的嘴巴里头已经满是污水了。这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脚在扭搓着，用力的扭搓着。
他扭搓的不是我的脸，是我的尊严，也是我的罪恶，是我作为人的资本。
没错，罪恶也是我作为人的资本之一。
我承认我不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