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义领着程家庄的众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的时候,老庄主程主一跟随着那位蛮横粗鲁的鞑子兵乞儿答,也来到了沭河县城里面。
沭河县城,虽然说是县城,但是却完全没有县城的样子,破落不堪的城墙,就连那城门都摇摇晃晃的,似乎手一推就会倒下来。
县城里面,除了人多一点之外,其他的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两样。这里的老百姓同样是穷苦贫困,挣扎在死亡线之上的。唯一过得舒服的人,应该就是类似乞儿答这样的鞑子狗,以及那些甘心为满人政权卖命的县城官员们了。
程主一自然是来过县城的,而且,早年的时候,由于要支持生计,他甚至曾经在县城里面盘桓过不短的时间。那时候的古代县城,并不像我们现在的城市,一年一个大变样,你今天走了,明天再来,说不定就不认识这个地方了。那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县城几十年都不会改变样子,除非有战乱需要加强工事,否则的话,就连城墙上裸露的石砖都只能空耐寂寞,等着时间慢慢风化。
当然了,县城里居住的人,除了生老病死的自然交替之外,也很少有什么大的变化,那时候没有什么打工潮,也没有太多的往来商贾,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除了一些做点小本买卖的人,余下的都是农民,他们祖祖辈辈都只会在先人流传下来的那片黑土地上面,辛苦地耕耘。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虽然程主一近些年很少再到县城里面来了,可是,当他随着那些官兵进入县城的时候,依旧有人认出他来了。
“哎呀,九泉先生来了!”
“哎幺,这不是九泉先生嘛!”
“……”
甚至还有人抢上前来,问程主一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官府的人给拿办了。程主一微笑应对,一边寒暄,一边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来到了县衙外头。
当时,刚走到通往县衙的那条土路上时候,程主一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里的情况有些异常,而这时,他再看看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却发现那些兵丁,甚至包括那个乞儿答,居然都是现出了惊恐的神色,似乎这县衙不是县衙,而是鬼门关一般,他们很害怕去往那里。
“吁——”
就这样,一众人马走到距离县衙大约还有十来丈远的时候,那个乞儿答突然勒马停了下来,接着一指身后的一位汉人小兵,对他喝道:“你,带他去见太爷!”
“啊?”听到乞儿答的话,那个小兵不觉是一脸无助的神情,很有些不情愿。
“娘个皮,怎么还不愿意怎的?”见到那小兵的神态,乞儿答抬手马鞭子就抽了过去。那小兵抱头躲着,连忙翻身下马求饶。
“给老子仔细点,告诉你,太爷是有涵养的人,平时由着你们,惯着你们,老子可不怕你们这些狗崽子,好不好砍了你!”乞儿答说完话,转头看着程主一道:“老东西,你跟着他走,太爷就在县衙里面,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诸位不跟着一起吗?”程主一眯眼看着乞儿答问道。
“哼,晦气的东西,谁他妈的愿意沾?老头你给我仔细点,要是不把这些凶气除了,来年砍头的人就是你!”乞儿答指着程主一的鼻子大骂了一句,然后才挥手带人离开了。
这边,程主一跟着那个小兵来到了县衙门口,拴好了马,这才向着县衙大门走去。
县衙的大门黑漆的,比较厚重,都快赶上城门的厚度了,但是却也是饱经沧桑,上面的黑气剥落了不少,斑斑驳驳的。大门上面一个牌匾,上面描金的四个字“沭河县衙”。走上台阶,左右两根石柱撑起门廊,门廊下面是一只空荡荡的鼓子架。
见到那鼓子架,程主一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声,对那小兵道:“太爷倒是挺能省的,这一面牛皮鼓也舍不得放出来。”
“哼,你以为那鼓便宜呀?几两银子呢,放在这儿风吹日晒的,回头坏了,上头又不给钱做新的,还不得县里面自己贴钱?”小兵白了程主一一眼,撇了撇嘴,似乎很拥护那县太爷的做法。
听了那小兵的话,程主一笑而不语。实际上,他早就听说过现任的这位县太爷。据说此人乃是江南水乡人士,最擅长的就是经济算筹,自打这位太爷到了沭河县,三年了,整个沭河县没有多动一锨土,没有多修一寸路,没有多造一座桥,倒是前面一些县太爷遗留下来的一些便民设施,悉数都被他取消了,甚至,就连县衙门口的一只鸣冤的大鼓,平时都是收在大堂里面的,只在上头来人巡查的时候,才搬出来见见日头。
不过,也确实得夸奖这位县太爷会过日子,至少那鼓是确实保存地极好,三年了,看起来跟新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县太爷姓何名许,字任叶,中过举,写得一手好文章。程主一在此之前并未见过他,心里难免有些嘀咕,于是就赶在进去之前,拉住那小兵低声问道:“小哥,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他们都不愿意来这里呢?”
“死人了呗,还有就是闹鬼,”那个小兵撇撇嘴,似乎回想起了方才那个乞儿答的凶态